梦,这个神秘的东西总是会在人熟睡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人的脑袋里,给人呈现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世界。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梦境到底是代表什么的,更多的人则是将其作为自己未来道路上的指引。很多功成名就往往是跟自己从前做的梦有关,也有可能因为梦知道自己的最终归宿也不奇怪,可是像唐琦这样不伦不类地梦境到底算是什么,恐怕也没有人说的清楚,按理上,唐琦是应该去寺庙里寻找和尚帮忙算一算的,可是他一想到那个吃人的士兵,他就肚中翻江倒海犯恶心。
这一路唐琦走得失魂落魄,他活像是一个没有血肉的活死人一样在还有些潮湿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他早就脱离了队伍,不知不觉的穿过大街小巷,直到在一处门前停下,抬起头来,那门上两个“唐府”大字映入眼帘。
“原来到家了!”
唐琦抚着额头,自我嘲讽地干笑了一声,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讽刺自己的愚蠢还是其他,唐琦思来想去还是进了家再想其他的事情。
唐琦轻轻叩响了门框,只听到“吱嘎”一声推拉门的声音,只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的粗布衣服头上扎着两个丸子辫的丫鬟探出头来。
“是谁?”
丫鬟先是望着唐琦,她的眼神先是从陌生由熟悉转变,接着,她又一脸惊喜地望着唐琦,口气中带着惊喜地对唐琦喊道:“公子!”
丫鬟的这一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顿时让唐琦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定睛一看,只见这丫鬟虽然长相并不出众,可能是没有化妆的缘故,虽然妆容简陋,配上她的小巧玲珑,确实是有些说不出的姿色,这可不是简陋的外衣所能够掩盖的,望着这丫鬟,唐琦忍不住在心里默念道:“这不是前些日子从齐州买回来的丫鬟暮雪吗?”
不等唐琦反应过来,暮雪已经出了门,双手交叉搭在自己身前,抬起头来望着唐琦,那一双杏眼生的尤为好看。
“暮雪?”唐琦望着这丫鬟,口气带着疑惑地询问她。
“公子可认得俺?”暮雪瞪大双眼惊讶地望着唐琦,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格外突出,就像是面对着巨大的惊喜又不知所措。“俺还以为,呃,不奇怪,想必公子还记得那件事。”
“我唐府上的丫鬟,我怎么不会认得。”唐琦虽然表面冷冷冰冰,摆出来一副酷毙了的姿态,可是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把刚刚还耿耿于怀的梦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暮雪倒是愣在了原地,她低下头来,脸颊泛红,小声说了句:“公子,外面冷,进来说吧。”
说完,暮雪转过身,她转身的动作尤为滑稽,不像是寻常人那般径直转身,不管是怎样都表现得非常随意,可是暮雪却像是一蹦一跳的兔子。
唐琦低下头来,看着暮雪那宽大的裤子下面那一双小巧精致地鞋。
“好一双金莲。”唐琦望着暮雪那双脚不住感叹,有时候望着暮雪滑稽的背影总是忍不住想笑,可是在笑容的背后,一股慈悲之心在唐琦的心中油然而生。
虽然唐琦口中口口声声说暮雪是个丫鬟,可是在唐府上下知道的,都说暮雪是唐家在齐州的远房亲戚,具体是什么底细,谁也不清楚,谁也没有多问,就算是把暮雪不明不白的纳了进来。
唐琦的父亲是当朝四品官员,那也算是个了不得的大户人家,家大业大,门槛也高,正常人跨过去还要岔开腿,迈过去,像是暮雪这样小巧的姑娘因为穿着“错到底”,自然是不可能跨过去。
只见她双脚并拢,接着就听到一声轻呵,整个人向上一跃而起,轻松跨过了这门槛。
可是双脚刚刚触地,因为是小脚的缘故,暮雪落地没有来得及站稳,她整个人向后倾倒,就看到她挥动着双手在半空中来回抓握。
空气可不会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尽管这个可爱的丫鬟惊叫连连,可还是阻止不了她向后倒下去的事实。
“嘭!”
一声低沉地声响响起,暮雪仰头一下躺在了唐琦的怀里,可算是阻止了继续后仰的风险,试想一下,如果这么倒下去,身子撞在这门槛之上,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暮雪向后仰,靠在唐琦的胸口足足有半分钟之久,可能是唐琦胸口的铠甲太坚硬,隔着了暮雪的头,这才让暮雪回过神来。
“呀!”
暮雪睁开眼睛,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直立起来。
此时透过门外挂着的灯笼看得见暮雪脸上羞涩的表情,她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地,活像是个不倒翁,如果这个年代有这个玩意的话。
“公子,快进来吧!”暮雪支支吾吾地说着,赶忙朝着里面的府邸里面跑去。
可是她的脚实在是太小了,在这里形容跑来说实在有些牵强,脚小的缘故,导致重心不稳,刚一迈出脚步就因为步子太大导致重心不稳,就看到暮雪直挺挺地正面摔倒在地上。
“噗嗤!”
这时候唐琦终于没有忍住,捂住嘴巴竟然笑出了声。
“公子这是在笑我?”暮雪回过头来一脸嗔怒地望了唐琦一眼,可是一想到主仆尊卑,那涌上心头的气怎么都发不出来。
暮雪紧咬着牙双手支撑着自己试图爬起来,可是过了一半,一双有力地大手挽住她的胳膊将她抬起。
暮雪回过头来,恰好跟唐琦碰了个照面。
“公子……”
“父亲在家吗?”唐琦没有给暮雪道谢的机会。
“老爷在府上呢!”暮雪小心回答道,接着她推开了唐琦,食指交叉,冲着唐琦微微行礼,应了一句:“公子请随我来。”
接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转过身,因为脚小她不得不扭动着身体走路,跟在暮雪的身后,唐琦不禁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唐琦还清楚地记得一年前陪着父亲唐玉东游的时候路过齐州,那时候刚刚流行起缠足之风,虽说仅仅局限于北方,可恰恰是这样双脚玲珑行动不便,所走出来的步子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感来,这么一摇一晃地步伐惹人怜惜,这样的女子在风尘地方可是能够卖出一个非常不错的价钱。
也正是因为在去往齐州的路上,唐玉父子看到了一处平日里并不少见的现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暮雪。
暮雪家境原先不错,可是她的父亲不知合适染上了赌瘾,这赌场上十赌九输,越输越想赢,这不,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将自己及笄之年的女儿给赌出去。
结果还是一如往常,哪怕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跟毅力都没有让神明将祝福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又或是说他根本没有交好运的运气,不出所料,他又输了。
虽说既然来赌了,就必须要接受输的命运,暮雪的母亲死的早,接着父亲又将她作为赌注输了出去,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便被两个壮汉硬生生地拉扯。
可是暮雪竭力反抗,不愿意就此罢休,就看见暮雪抱着一个人的腿,拼命哭喊着,那人挣脱不得,遂指使另外一个人去拉扯暮雪的两条腿,妄图扯开她。双方僵持在了原地,吓坏的暮雪不断冲着她的父亲呼救,可是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男人除了跪在路边冲着暮雪不住磕头以外,他确实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看着别人如此轻薄自己的女儿,这个父亲竟然瘫在了原地,他哭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恰恰在这时候,唐玉父子的车马经过这条路,掀开窗帘,本打算看看窗外风土人情,却不曾想刚刚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看来齐州跟开封一样,强抢民女的土匪依旧数不胜数啊。”唐琦轻叹了一口气,远远望着那苦苦支撑的女孩,唐琦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
同样是外面的声音吸引了唐玉的注意,唐玉与妻子李氏询问侍卫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见到官军朝他们而来,抢姑娘的恶霸立马落荒而逃,只留下躺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暮雪,还有跪在一旁的老人。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看到官军,老人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般,他不顾自己额头上的淤青连连磕头,直到唐玉的马车来到他的面前。
当时的暮雪也冷静下来,她坐在地上,头发蓬乱,灰头土脸地一言不发,说来也是,不管是怎样的女孩,受到了这样的侮辱,恐怕一时半会都不会缓和吧。
“官人,这是……”李氏问唐玉。
“又是一个输了家人的赌徒啊。”身为提刑司的唐玉对这种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是个可怜的姑娘。”李氏望着暮雪,不由心生怜悯,“多好的姑娘啊,这么一闹,可不就糟蹋了嘛,这以后,还能够嫁的出去吗?”
唐玉沉默了片刻,接着起身说道:“让我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唐玉刚一下车,暮雪的父亲就对着唐玉“蹦蹦蹦”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还不住叨念着:“青天大老爷啊,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唐玉伸出手来准备示意安抚这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人,哪曾想在他身旁的暮雪竟然“嗖”得一下站了起来,一瞬间就爬上了车,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身体有多么大的力量。
“喂!喂!”
车上的马夫呼喊着将她一把抱住,可是暮雪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疯狂地朝着马车里面挤,嘴里还大喊:“救救我,救救我……”
突然,那声音嘎然而止,只看到暮雪身体一抽搐,整个人哑巴了。
原来是唐琦在车里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暮雪的脖子,让她尽管长大了嘴巴,也发不出声音来。
“疯女人!”唐琦的声音阴冷且带有威胁的意味,他的眼睛隐藏在车厢里的黑暗当中。
暮雪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普普通通的眼泪在她那布满灰尘的脸上格外显眼,唐琦想杀了她,可是不论怎样都狠不下心来。
唐琦最终松了手,他放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