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在小酒馆门口，拉开架势，准备过招。

王怀仁大吼一声，用尽力气一拳挥出，速度却是奇慢，足足用了半柱香功夫，拳头才堪堪抵达许诺面门。

许诺亦卯足了劲，费了好大力气，才险而又险的侧头避过，同时一脚踹向王怀仁小腹，速度比王怀仁的拳头还慢……

半柱香后，王怀仁手捂小腹，踉跄后退，一连退了七八步，向空中喷了几口唾沫，一本正经的冲许诺抱拳道：“许大侠游历三年，腿上功夫更胜往昔，王某佩服。”

许诺亦正色抱拳：“王掌柜那一拳也是妙到毫巅，许某差点避之不过。佩服，佩服！”

两人哈哈大笑，王怀仁小跑回来，被许诺一把揽住肩头，“听老头子说，你去找过我几次？对不住了兄弟，哥哥我神功未成，没脸见你，这几天都在闭关呢。”许诺脸不红，心不跳。

“晓得，晓得，弟弟我恭祝哥哥神功大成。能喝酒不？”王怀仁极力配合。

“必须的，哥哥我千杯不醉。你家的甜米酒还有吗？”许诺继续装十三。

“必须有。”王怀仁沉默了一下，“你的伤？”

“这不是来找你喝酒了嘛。”许诺伸开双臂，故作豪气。

“好，咱们来大碗的，不醉不归……”

————

小酒馆内，王怀仁倒了两碗甜米酒，又从柜台取了一碟花生米，两人边喝边聊。

“我离开后，大家伙都过的怎么样？”许诺呡了口甜酒，砸吧砸吧嘴，又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里，问道。

“你走后不久，他们相继都离开了。先是狗哥与耗子，再是蚊子，最后是大壮。我因为年龄最小，又是土生土长的，就一直在村子里呆着。”王怀仁喝了口酒，也学许诺扔了颗花生米到嘴里，答道。

他们从小一起的几个玩伴，除了王怀仁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其他几个包括许诺在内，都是老头子托人从外面抱回来的。只有许诺一直跟老头子住，其他几个都被老头子分别寄养在村子里。

小时候不懂事，大家伙在一起玩的很开心，等稍微长大点，其他人就有点羡慕许诺可以跟老头子一起住了。

村子里有个怪现象，男人都怕老头子，多少都知道点“内幕”，有的还想拜老头子为师，可见了面都有点放不开；但只要是女人，不管年龄大小，都敢当老头子面叫一声“老不死”。

老头子从来不管这些，男人们的敬畏，女子们的混不吝，他都乐呵呵，一笑而过。也从不向大家解释什么，男的不敢问，女的问了也白问，渐渐地大家都习惯了。

“你说老头子把我们几个聚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谋划？”许诺神秘兮兮凑近王怀仁问道。

“老头子不说，没有人会知道。我只知道大壮已经正式拜师了，我嘛，还在考察期。”王怀仁摆出一副，明显装出来的可怜兮兮的样子。

许诺猛灌一口酒，咬牙切齿道，“怪不得不收我，原来已经有徒弟了，这都快有第二个了啊。”

“唉，小时候羡慕别人，现在终于轮到别人羡慕我了，真痛快，走一个。”王怀仁举碗邀酒。

许诺举起酒碗与王怀仁碰了一下，呡了口酒，又开吃花生米了，一颗接一颗给嘴里扔，“味道不错，你也吃啊，别光看我吃。”

王怀仁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许诺，有点诧异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对了，你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老头子让你帮我准备些日常用品，他明天一早就带我进山，说是要给我搞什么特别训练。

虽然不能收我为徒老头子感觉挺遗憾，但他还是打算把自己的本领对我倾囊相授，还说给予我厚望，希望我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唉，哥哥我现在压力好大啊……兄弟，你怎么啦？喂，王小二，你别吓哥哥啊。”许诺对目瞪口呆的王怀仁，故作惊慌的叫道。

“苍天啊，大地啊！我王怀仁对老头子多年的殷勤才换来一个‘准记名弟子’的头衔，你这个黑心的许大少一回山就抢了我的风头。许黑、许木木、许哥，你就放小弟一马吧，以后我为你，扛枪放哨、牵马坠蹬啊，大哥……”王怀仁夸张的捶胸顿足，仰头鬼叫。

“我说的是真的。”许诺不理王怀仁的夸张表演，有点意兴阑珊的端起酒碗，轻啜了一口道。

“什么情况？”见许诺兴致不高，王怀仁停止了表演，坐回位置上，正色问道。

“听话要听重点，我刚才的话里哪一句是重点？”许诺放下酒碗，问王怀仁道。

“帮你准备东西？特别训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王怀仁皱着眉头，紧盯着许诺道。

许诺一直摇头。

“难道？不可能啊！”王怀仁音量忽然拔高，这次不是故意做作，而是真的吃了一惊。

许诺点头，端起酒碗又灌了一大口。

他们一起六个小伙伴，要说老头子对谁最好，那肯定是许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小时候他们凑在一起，都说要拜老头子为师，许诺直接就是“大师兄”，其他人都是从“二师弟”开始排的。

现在刘青山（大壮）已经正式拜师了，王怀仁也差不多要拜师了，其他三个在拜师这件事上显然已经淘汰出局了，但没有人会怀疑许诺在老头子心中的地位，没有人会认为许诺会拜师不成。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王怀仁催促道。

“头都磕了，老头子只是不答应。说他不是最适合做我师傅的那个，以后自有机缘。”许诺无奈道。

“那三个，应该也是这种情况。”王怀仁嘀咕道。

许诺黑脸，斜眼王怀仁。王怀仁赶紧赔笑。

“抢了我的位置，一碟花生米就想打发我？”许诺提醒道。

王怀仁赶紧起身，加了一碟萝卜干，又给许诺续了半碗酒，解释道，“其实抢你位置的是大壮，我最多也就是个‘二师弟’，你可千万别记恨我。要不我找老头子帮你求求情，说不定老头子一心软就收下你了，不管怎么说咱也是个‘准记名弟子’不是？”

许诺腻歪，一口喝完碗里的甜酒，拎起桌上剩余的半坛酒，摇摇晃晃起身，“走，陪兄弟去外面散散心。”

“我的许哥哥哎，这是酒，不是糖水，您老悠着点喝。”心里却在嘀咕，“我半年的口粮哎，许黑，你可真是半点不打算留给我啊。”

看到许诺拎着酒坛子已经出了门，王怀仁赶紧端起桌上的萝卜干和吃剩的花生米，追了出去。

两个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厮混的家伙，一路打打闹闹出了村子。爬上一座小山头，找了一处平整地方，席地而坐。有酒，又有下酒菜，两个家伙侃天吹地，聊一些小时候的鸡毛蒜皮，说一些长大后的烦恼困惑，憧憬一下成为山上人的种种美好。

当然，聊天的话题少不了另外几个死党，大壮（刘青山）、耗子（章强）、狗哥（吴道德）、蚊子（苏小玉）……

据说那几个家伙的绰号，都是根据各自的体形和长相取的。刘青山从小就高大壮实，就叫他“大壮”；章强贼眉鼠目，大家叫他“耗子”。可吴道德为什么叫做“狗哥”，两颗晕乎乎的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归结为“人品相似”。

对于他们之中唯一的女孩子苏小玉，两人印象都很深刻。小时候的苏小玉，又黑、又瘦、又高，她高是因为她有两条又黑、又细、又长的腿。

“蚊子”两个字最早是从许诺嘴里叫出来的，为了证明自己给人取绰号的能力，许诺还特地跑到村外的臭水沟边，抓了一只蚊虫，把它托在手心让大家仔细观察，问大家像不像！

从此苏小玉就得了个“长腿蚊子”的称号，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都亲切地叫她“蚊子”。

但也只有许诺敢当面叫她“蚊子”，其他人都只背后叫，因为苏小玉可不是好欺负的。至于为什么许诺可以搞特殊，王怀仁分析苏小玉跟咱们许大少之间有内情。许诺坚决否认，说王怀仁很早以前就喜欢“蚊子”，为此大夏天连熏香都不点，怕呛到蚊子……

王怀仁是从他爹酒馆开业那天起才叫“王小二”的，之前叫“王坏人”。

至于许诺，称呼可就多了。他小时候喜欢自称“许大少”，说自己是有钱人家的正牌少爷，他爹将他交给老头子的时候，送给老头子一座金山加一座银山，老头子才对他另眼相待，跟他住一起的。

大家伙不信，问他金山银山在哪，老头子家也放不下呀。

于是咱们许大少便神神秘秘的告诉大家“老头子其实是个道法高深的神仙”，他亲眼看到老头子把金山银山变成拳头大小，放进一个小木盒中藏起来了。

还趁老头子不在家的时候，带领大家在老头子屋里翻箱倒柜，虽然没能找到藏有金山银山的小木盒，但大家都信了，毕竟当年气势汹汹的老头子，一脚将一块大石踩成粉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