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德拉点到了关键处。
整件事最重要的并不是贾尔斯家族、制糖协会是否勾结血手团。
最重要的是乔纳森这些胜者对于惠蒂尔等人的态度。
是从重处罚?还是轻轻放下?
此中关节尽在乔纳森等人的一念之间。
可以说现在惠蒂尔等人的生死已经不受他们自己的控制了。
肯德拉说完,惠蒂尔就沉默了。
在阴暗的光影下,惠蒂尔更显得无力。
许久后,他用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那我们就尽量去堵住乔纳森等人的嘴、尽量去取得他们的谅解。”
“可这真的行吗?这可是血仇啊。”肯德拉忧心悄悄地问道。
惠蒂尔闭上眼,瞳孔不安地摇动着。
许久之后才再度睁开。
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可以,当然可以化解。”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要我们付出的够多,够大。”
“那我们就可以活得下来。”
“可是、可是惠蒂尔大人,我们已经没钱了。”
“为了购买那些超凡武器和血手团需要的钱与物资。”
“我们已经抽干了所有的资金,并且还将成以上的商铺都已经抵押去了。”
“那不是还有两成吗?”惠蒂尔有些岔怒道。
“可、可、可那是家族中最重要最值钱的商铺啊。”肯德拉惶恐不安地辩解道。
“那也比我们死了好!”暴君般的惠蒂尔狠狠一拍书桌吼道。
看着暴怒的惠蒂尔,肯德拉不敢再坚持,只好妥协道:“是、是……。”
见肯德拉同意,原本暴怒的惠蒂尔的心中之火也稍稍减去。
察觉到惠蒂尔火气下降,肯德拉微微抬头,又赶忙低下,又说道:“大、大人、就是把我们家族最值钱的商铺给卖了也不够啊。”
惠蒂尔听后,答道:“那就把贾尔斯家族的封地给他。”
沉默了几分钟,惠蒂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如果乔纳森决定还不够那就把我们贾尔斯家族的以太熔炉给他。”
惠蒂尔声音不再有力,显得很是“松弛”。
但肯德拉听到惠蒂尔这松弛的声音,反而比听到暴怒的声音反应更大。
肯德拉有些晃晃悠悠地抬起头,嘴巴痉挛着:“惠、惠蒂尔大人,您、您……。”
后面的话肯德拉没有说出口,但胆战心寒、毛骨悚然之意已溢于言表。
没有注意到肯德拉的失态,惠蒂尔自我安慰道:“只要他们愿意放过我,再多的赔偿都可以给。”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再起的机会。”
像是找到什么劝慰自己的话,惠蒂尔低着头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只要活着、只要活着。”
见惠蒂尔已经魔楞,战战赫赫的肯德拉赶忙顺从地说是,然后告辞离开。
走出房门的肯德拉颤栗哆嗦着。
人精一样的肯德拉自然从刚才的惠蒂尔话中的明白他的意思。
惠蒂尔就是想用家族的财富换取他的生存机会。
但肯德拉没想到,惠蒂尔癫狂到要将以太熔炉送给乔纳森。
以太熔炉,最珍贵的超凡道具之一。
有了它就能保证家族代代有着超凡级的战力。
为了以太熔炉,别说牺牲一个惠蒂尔、就是牺牲两个三个惠蒂尔也是值得的。
但今天,惠蒂尔为了自己的生命,就要把家族最珍贵的宝物送给其他人。
肯德拉内心很复杂。
胆小的肯德拉告诉他不要忤逆现在已经濒临绝路惠蒂尔。
但负责任的肯德拉告诉他,决不能将以太熔炉送给乔纳森。
其实对于现在的贾尔斯家族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全族成为温尼尔家族附庸。
得到一个完整的贾尔斯家族,总比得到一些被毁灭后的残缺更好。
但前提是,惠蒂尔必须死。
是的,无论什么办法,惠蒂尔都必须死。
勾结血手团祸乱温尼尔爵士领,杀害不知多少领民,烧毁不知多少村子,这是血仇。
即使温尼尔家族的家主乔纳森是个极其谦逊仁厚之人,对于惠蒂尔的死也绝不会松口。
首恶不惩,何以扬善?
无论如何,惠蒂尔必须死,这便是温尼尔家族的底线。
只要惠蒂尔方便,那么一切都好谈。
如果惠蒂尔不方便,那么快意恩仇的温尼尔爵士领一定会帮他方便。
即使是彻底毁灭贾尔斯家族、即使彻底毁灭制糖协会、即使一丁点东西都得不到。
温尼尔家族也不会皱一个眉头。
因为他们就是这样执拗的人,总是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坚持不休。
纠结着的肯德拉胡思乱想着。
他想到为了保住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而不顾一切的惠蒂尔,也想到了正在湖心城堡中庆祝胜利的乔纳森等人,更想到了远在天边却不日就到眼前的调查团。
最后,肯德拉默然地叹了一声。
沉重叹息在华美的走廊回荡,然后渐渐不可闻。
但叹息所产生的波动却未能停滞,而是向更远处传去,最终改变了某些人和事。
与此同时。
温莎市的各大贵族、市政厅的高级官员、各大商会行会的会长以及负责人都接到了来自温莎教堂的那一张烫金请柬。
看着流光华丽的请柬,看着这名义上是联络感情的请柬,实质上是为温尼尔家族站台壮声的信号弹,众人表情不一。
有喜悦、有沉默、有愁苦、有振奋、有轻松、有悔恨、更有嫉妒。
无数的感情汇聚,有红、有橙、有黑、有绿、有青、有蓝。
七彩的颜色紫在温莎市的上空勾勒出一幅难言明状的画面。
天空中飘荡着许多许多的云朵,但泛滥得最多的就是酸云。
这些酸云的主人此刻情绪很复杂。
不经意泛起酸味充斥着他们的舌根两侧,顺着神经,一阵阵地刺激着他们的大脑。
他们在后悔。
后悔着自己怎么没押宝温尼尔家族。
后悔着自己怎么就听信了惠蒂尔的鬼话。
后悔着自己怎么就随波逐流了。
无以言语的感情充斥了他们狭隘的内心。
被感情所支配的动物们砸了一个又一个笔筒、毁了一个又一个的桌椅。
但无论他们怎么后悔,时间都不会因为他们而倒流,世界也不会因他们而改变。
一如往昔,一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