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姓老者须发皆张，瞪大了眼睛，如同一只愤怒的老狮子。

楚教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罗姓老者又看向了一边的少年。

少年缓缓开口，“从那扇门获得知识，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获取越多，代价越大……他此时明显是交易太多，身体支撑不住了。”

罗姓老者想起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忽然间恍然大悟。

他愤怒地质问道，“老楚，你这家伙为了研究可控核聚变技术，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还有你小玄，之前你知道交易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为什么不及时和我说？”

“那扇门发生了改变，但我却没有及时注意到。”

少年的声线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似乎对这一切没有丝毫地愧疚。

但熟悉他的两个人都知道，少年肯多说一句话来解释原因，就已经算是很重视这件事情了。

楚教授无奈地叹息一声，轻轻说道。

“这不关他的事情……我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且，如果这次不是我突然间晕倒，你们又有谁能发现我做了什么？”

罗姓老者却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

“你别转移话题，赶紧说说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

楚教授一时沉默了。

罗姓老者一双眉毛紧紧地凑到了一起。

“小玄，你来告诉我！”

“等等！我自己来说吧。”

少年正要开口，却被楚教授打断了。

罗姓老者又看了过来。

“一开始的代价是我的知识，后来知识交易完了，我只能用生命力去交换……”

楚教授轻轻地说道。

“生命力？”

罗姓老者眼睛一瞪，额头青筋都暴起。

“老家伙，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年轻人啊？拿生命力去和人交换！就你这把老骨头，榨干骨髓又能榨出几两油来？！”

“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想要寻死又找不到方法，所以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满足你心中的牺牲情怀？！”

罗姓老者压抑不住地愤怒，猛地宣泄出一阵狂风暴雨。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楚教授也爆发了。

“但是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完成可控核聚变的技术！”

罗姓老者愣住了，记忆里这样强硬倔犟的老友极少出现。但凡是出现的时候，那就必然是意志坚决到了极点，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地步。

他的脸色不由一沉。

“老楚，你这是铁了心了？”

“是的，我已有觉悟。”

楚教授此时却神色极为平静。

罗姓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激荡的情绪。他打算换一种方式劝说。

“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是为了和那些东西死磕……人死不能复生啊，只有你活着才有报仇的可能。”，罗姓老者苦苦劝道。

楚教授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报仇？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有报仇的可能了……我只希望小玄能够安安全全地过一辈子就知足了。”

“那你为何还要如此拼命？”罗姓老者满是不解。“难道你就不想看小玄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

楚教授嘴角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小玄有你的照顾，我自然能够放心。但可控核聚变是我的另一个孩子，我却实在放心不下。”

“为了可控核聚变，我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50年代的那时候，我们和老邓他们一起搞核研究。他们说现在为了国家的和平而不得不把核能就开发成武器，但是这东西的最大价值却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下一道阶梯。他们说，以后如果有机会，就一定去要开发可控核聚变技术……”

“然后他们一个一个的失落在历史中，只剩下我这个最笨最没用的家伙了……不论是聪明才智还是人格魅力，那群家伙都远远胜于我。但是他们都死了……而我却因为这无聊的血统，一直活到了现在。”

“他们走了以后，我这个最笨的家伙，居然凭着资历，混到了首席科研者的地位。想想可真是差劲……”

“为了国家的期望，也为了我们共同的梦想，我一直很努力地研究着可控核聚变。受我的影响，孩子们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奋斗。”

“可是我们尝试了太多的办法，耗费了太多的心血却，却依旧找不到希望的前路。然后，万般无奈之下我就动了使用超凡途径来寻求答案的念头，结果……”

楚教授嘴唇颤抖，眼角湿润了一片。

“老友，为了可控核聚变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现在答案就在眼前，你却让我放弃？这让我如何甘心！而如果我在这里退缩了，你让我死后怎么去面对那些人？”

“老友，就让我化为那最后一个祭品，点燃那道火焰吧……”

罗姓老者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友，小玄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了。”

楚教授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进入梦境沟通‘真理之门’。

“最后一次了……你的生命力即将燃烧殆尽。”

刘晔忍不住叹息道。

“难道不够吗？那就把我的灵魂也拿去燃烧吧！”

楚教授坚定地说道。

“……如你所愿！”

这一次交换似乎与以往不同。

楚教授再一次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暖暖的气息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骼间，全身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他此刻精神十足！

“这是守门人的馈赠，让我最后一次地燃烧了。”

楚教授心中明悟。

但他知道这样的时间不多，也就没有再耽搁，立即拿起床头的纸笔疯狂书写着。

无穷的灵感在他脑海中仔细浮现，一道道优美至极的知识在他的思想里碰撞交汇，智慧的火花在这一刻亮起，久久不息。

楚教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并非是他在领悟这些知识，而是这些知识在主动地追逐他，而他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将这一切都忠实地记录下来。

可控核聚变的技术在他笔下化为现实，进度在疯狂攀升着。

90％，95％……98％，99％！

楚教授停下笔，看着最后一点没有演算完的知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真是遗憾啊……”

他轻轻叹息一声。

然后，他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呼吸和心跳也一起停了下来。

――他死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轻风吹过，楚教授仍然握着笔的身体忽然化为了一堆细小至极的灰烬，只是刹那间就被吹散为一阵风尘。

罗姓老者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看到的一切。

少年也怔在了原地。

失神间，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到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