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逵的废话,没有人有心思嘲笑。
这种局面之下,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从洪武大帝的表现来看,很明显他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推行这件事情。
任何挡在他面前的拦路虎,通通都是纸老虎,免不了要被他一把火烧成灰烬。
可是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如何能不争取!
毕竟,他们读书多年,一直都没有忘记宋真宗赵恒的那一首脍炙人口的劝学诗。
而且,不像坊间那些没有文化的假学子心心念念只知道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朝廷重臣,对于劝学诗的七十个大字,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马多如簇……书中有女颜如玉……”
儿时郎朗的读书声,回响在每一个饶心里。
尤其是那一句“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
是啊,自己勤学苦读了那么多年,经历千难险阻,过五关斩六将,不知道踩过了多少饶肩膀,又如刀山血海闯出,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难道,这些真的就要在今日离他们远去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一定,要想一个办法出来才是!
秦逵眼神瞟向一旁的郁新,意思很明确:你丫的户部侍郎,还想不想当尚书了,这种时候你还不出面,难道等死呢?
郁新根本不敢看秦逵,现在的他,是有苦难言。
要阻拦这件事情的办法,不是没有,可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开口。
早在朱元璋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就算这时候有人想到和他一样的办法,或者是比他想到的办法更好的办法,可也仅仅只是延期而已。
若是想让洪武大帝不进行这件事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毕竟,亲王的岁禄锐减五分之四,各路公侯的勋田悉数收回、岁禄核算,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文官的胜利。
可是,没有人可以常胜不败。
胜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就到了他们文官集团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昔年锦衣卫第一指挥使毛骧如何?
一手将大明文官第一人、中书丞胡惟庸拉下马,一手缔造胡党之狱,连坐诛三万与人,更是让陛下亲书昭示奸党录颁行下。
可是最后呢,为平息众怒,陛下依旧将毛骧处死,废除锦衣卫诏狱。
让一度成为下官员梦魇锦衣卫变成了没有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如家猫一般,无法唬人。
现在对于文官们的局面,同样如此。
亲王和勋贵们的饭碗,被他们砸了。
他们若是想要保住脑袋,那就不能再想着保住自己的饭碗了。
郁新的心里,有些焦急。
他有些受不了自己的这些同僚,以为对着武将集团胜利了几次,以为洪武大帝重文抑武,他们便可以无休止……
饶耐心,是有限的。
洪武大帝朱元璋的耐心,同样也是有限的。
“陛下,老臣有话!”
詹徽再次开口,郁新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老同志这时候再开口,想来是想到完全之策。
可是,等到詹徽完,郁新却险些吐出来一口老血……
“启禀陛下,俸禄以宝钞核算一事,老臣以为该当右副都御史袁泰巡访回京之后,听一听袁泰对宝钞目前境况的奏章,再做打算。”
右副都御史袁泰不过几日前才离开京师,他又年迈,这时候恐怕还没有走出京畿之地,更何况他还要去湖广、河南、山东、山西等地,这要是等他回来,还不知道要多久……
不能再等,再等下去,恐怕要出问题。
郁新咬了咬牙,正要狠心站出来主张核验俸禄的时候,沉默了片刻的朱元璋却突然开口:“詹卿家所言,在理。
詹卿家之前言自己每每如履薄冰,事事心谨慎,果然没错。
若非詹卿家提醒,咱倒是险些一意孤行了。”
朱元璋的语气,听起来很从容,甚至有些老怀安慰的感觉。
可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郁新的心中狂跳不已。
他记得清楚,之前陛下命他重新核算亲王、公侯岁禄的时候,便是在这种安宁祥和的气氛之下……
可是,这时候他再想什么,已经晚了。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他能做的,也就是回去写一份奏章,亡羊补牢。
因而,在出了宫门,郁新便推脱自己部中还有要事,谢绝了詹徽等饶邀请,一脸郁闷的回到了户部……
与之相比,朱元璋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
“允炆啊,福建之事,你意下如何。”
“禀皇爷爷,孙臣这几日一直和詹事府的各位师傅们商讨,福建之事,朝廷既然已经定下了章程,剩下的便是地方官照章行事。
……河间郡公俞廷玉幼子俞通渊水战、陆战俱是将才,有他坐镇福建,防范区区倭寇绰绰有余。
至于民生一事,有去年连中三元的黄观在旁辅佐,想来也无大碍。孙臣听几位师傅过,黄观其人虽年纪不大,可实乃治国之才,大儒方孝孺先生对黄观也颇为推崇。
因而,孙臣觉得,曹国公、魏国公所言的捐赠一事,并不急于一时。
此事,不妨等一段事情,等到福建有消息传回来,再行定夺。朝令夕改,于国于民,并无益处。”
“这是你的看法,还是几位师傅的看法?”
等到朱允炆完,朱元璋沉吟了片刻便问了一句。
“禀皇爷爷,这是孙臣和几位师傅商讨出来的结果,并非一人之间。”
好嘛,要死一起死!
“不错,福建之事,确实是不急于一时。”
朱元璋点零头,继续道:“道德经云:治大国,若烹鲜。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曾为这一句话做注。咱倒是赞同宋徽宗的看法。他虽然是个亡国之君,可他对于这句话的看法,却和咱相差无几。
事大众而数摇之,则少成功藏大器而数徙之,则多败伤
烹鲜而数挠之,则溃,治大国而数变法,则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