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女孩并没有接过秋风阳的五十元钞票,复杂的喜悦之后,她低下了头,十分害羞地说道:“对不起,大哥哥,这一包火柴才七百盒,只有二十一元钱,我没有零钱可以找你——而且——很多的火柴已经湿透了——”她的眼中含着泪水,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生意似乎就要这样泡汤了。
秋风阳摸了摸她的脑袋,将钱塞在她手中,安慰道:“大哥哥我是位艺术家,湿透了的火柴可以用来做成艺术品,这对于我来说是无价的,我能用五十元钱买到这么多湿透了的火柴真是很幸运。”秋风阳拿出了一张一百元的大钞,小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这一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大的钞票。
秋风阳解释道:“我在那里观察你很久了,虽然没有人来买你的火柴,但你一直都没有放弃,这些湿透了的火柴上有你的付出和坚持,这使得这些火柴变得更加值价,所以我打算再出一百元,不知道小妹妹你愿不愿意将这些火柴卖给我?”
小女孩颤抖着双手接过秋风阳手中的一百五十元,感激地热泪盈眶,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愿意,我愿意。”
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拿剑的哥哥要花一百五十元买自己的火柴,但她看得出来秋风阳是真心想买这一大包火柴。对于她来说,一百五十元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三分钱一盒火柴,要赚一百五十元就要卖五千盒火柴。于是她连忙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大包火柴打好结,然后递到秋风阳手中。因为长时间没有动的缘故,手上的冻疮破了好几个,但坚强的她强忍住剧烈的疼痛,脸上露出幸福地微笑,她头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远远看去就像是个小雪人。
过路的行人只是微微一瞥秋风阳和小女孩,耸耸肩膀然后默然离去。
秋风阳接过火柴,帮小女孩拍去头上的积雪,跪在雪地里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小妹妹,为什么要哭呢?这一大包火柴不是卖出去了吗?”
小女孩拭去自己的泪水坚强地说道:“大哥哥,你是第一个买我火柴的人,他们都说我的火柴不值钱,就算白送他们都不要。真的很谢谢你——”
秋风阳低声问:“有了这一百五十元,你接下来打算干些什么呢?”
小女孩激动地啜泣着,膝盖已经冻得通红,满怀希望地说:“一盒火柴的成本价是一分钱,有了哥哥的一百五十元,我打算再买更多的火柴。”说到这里小女孩似乎有些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秋风阳问。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买我的火柴——”小女孩说道:“现在大家都用灵术长明灯,火柴已经过时了。”
秋风阳捧着她的小手,上面长满了各种被寒冷冻伤的疮口,十二月寒冬的夜晚穿着一身单衣,和从路旁经过穿着棉袄牵着父母温暖手心的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的家人呢?为什么会出来卖火柴?”
小女孩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的母亲很早就死了,父亲也身患重病,所以全家的收入只有靠我买些小东西来支撑。白天我会去做一些针线活儿,晚上也会想办法挣钱。现在十二月寒冬到了,本以为大家都会买火柴,没想到一盒都卖不出去——”
“现在不是卖出去了吗?”
小女孩努力地点点头,“这样一来我今天就能早点回家了。”
秋风阳拍了拍她的小脑门道:“下一次不要再卖火柴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卖灵术长明灯吧,现在的人不会买火柴了。”
“好的。”小女孩将一百五十元钱放到自己口袋中,偏着脑袋说道:“大哥哥,你应该是一名剑客吧。”
秋风阳沉默了片刻,发现小女孩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左手漆黑的流光,“我曾是一名剑客,但现在不是了。”
小女孩瞧着流光漆黑的剑鞘说道:“这把剑身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我有一个姐姐,她的名字叫做白梅落,如果她现在在这里的话应该和哥哥你一样大。”
秋风阳皱了皱眉头,猛然站起身,左手紧握着流光。白雪盛开日,梅花落下时,人们都记得树国剑豪秋风阳,可无人记得曾有剑狂白梅落。圣盔谷一战,自己被古门罗逼上绝路,被审判之剑吞噬意识的瞬间,白梅落死在了自己的剑下。十二月寒冬,白雪纷飞,秋风阳站在松树下呆呆不动,大雪铺满了他金色的长发。
“白梅落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背着一把漆黑的剑闯荡四方,再也没有回来。”小女孩笑了笑,“我从没有见过这位姐姐,但我知道她是名剑客,和哥哥你一样。”
秋风阳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冰雪融化之后的雪水,“她是名顶尖的剑客,如果现在还活着,她一定是位一等一的高手。”
小女孩指着秋风阳背上被灰色棉布包裹的东西,问道:“大哥哥,你背上的也是一把剑吗?”
“是啊,背上的也是一把剑。”
“既然是剑为什么要把它包裹起来呢?”
秋风阳耐心地说道:“正因为是剑所以才要将它包裹起来,剑太锋利伤人亦伤己。”十年前圣盔谷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刺穿白梅落身体的不是魔导铠甲,而是自己手中白色的审判之剑。即便是过去多年,秋风阳能完全驾驭审判之剑,但他从未让其出鞘。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秋风阳将那一大包火柴放到自己身边然后轻言细语地问道。
小女孩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说道:“我叫白流萤,流光萤火,今年已经八岁了——”
“很好听的名字呀。”秋风阳笑了笑。
“大哥哥,你左手的黑剑应该就是我姐姐的佩剑吧。”白流萤偏着头说道:“虽然我从未见过姐姐,也没有见过她拔剑的样子,但我在梦中看到过这把剑,全身漆黑如同夜晚的天幕。”
“这把剑叫做流光,岁月流光。”秋风阳道,“你姐姐是一个有趣的人。”
白流萤睁大了自己水灵灵的眼睛问道,“大哥哥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吧。”
白流萤双手捂住嘴巴,黑色的齐腰长发在寒风中飞舞,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害怕,她颤抖着声音小声道:“大哥哥是树国剑豪秋风阳?”
秋风阳点点头,“秋风中的阳光,我背上的剑便是祝福之剑,和你姐姐的流光一样厉害。”
“哇——”白流萤羡慕地赞叹道,“如果我长大以后也能成为一名剑客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去很多地方——”
秋风阳没想到就这小小年纪的女孩竟然会有一个剑客的梦想,在她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白梅落的影子,二十年前的蓝花山脚下便是那个的一个女孩让他们二人踏上了剑客的路。
“你真的很像你姐姐。”秋风阳道,“你姐姐很厉害,不比我差,如果她还活着一定是一等一的高手。”
漆黑夜空中的大雪越来越大,整个枫叶港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秋风阳和白流萤站在路灯下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经过的路人无不好奇地偏过头看一看,然后继续赶路,一个流浪的剑客和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一起谈话算是很稀奇的景象。
秋风阳问白流萤:“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白流萤唉声叹气,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还没来得及体会到家庭的温暖便被残酷的生活压弯了腰,“父亲的病本来就很严重,十二月寒冬一到,病情恶化地越来越厉害,昨天请来的医生说如果他能挺过这一周就还有救。”
“你父亲都如此病重了,为何不赶快回去呢?”秋风阳问,“况且火柴已经卖完了,应该回去看看你爸爸吧。”
白流萤摇摇头,“自从母亲离世之后,父亲不想看到我,见到我他就会打我、骂我,只有等他睡着了我才能回去,不然明天早上我就会因为身上的伤太重而起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