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元同样揭下面具,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觉得人何要杀人?”
“人为何要杀人?”元曦不解。
人为何要杀人?
袁成义正要跟着揭下面具,徐中元抬手阻止了他,并抬手指了指北方。
见袁成义手中动作停下,徐中元又说:“他们也想杀人,要杀的人还是你我。”
元曦回道:“说不定他们要杀的人里也包括我。”
片刻后,她又说:“我知道杀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种,但这跟你针对我又有什么关系?”
徐中元哂笑一声:“你觉得七族是怎样的七族?”
元曦显得有点茫然,“我……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去想过。”
徐中元侧过身,看着房后的小院说道:“嗯,你可能确实不知道,也没有去想过。”
“但我会出现在这青玄大陆,就是因为我要追讨七族先祖的罪责。”
袁成义望着徐中元,他没想到徐中元居然会这么直接。
“追讨七族先祖的罪责?”
元曦不大相信,她看眼袁成义又看向徐中元,“难道你也是黄泉部的?”
徐中元不置可否,又问:“你知道万年前元家族长做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族里从不会说这些,更没有相关记载。”
“呵呵,那种肮脏的过去,怎么可能会有记载?”徐中元冷笑着,声音有点激动。
肮脏的过去?
元曦不服气道:“他们肮脏的过去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不能成为你针对我的理由吧?”
徐中元望着她摇摇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人心难测。
就像当初那座无名小城里的人们,他们中又有谁会想到,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七族,会在一夜之间将小城里的十万人尽数屠尽。
当年那事,闹出的动静太大,没人能压下去,七族知情者都被尽数收押。
由万罪诏使监督,前往阴灵界行灭神魂之刑。
可中间却不知何故,万罪诏使连同七族罪人全都消失。
到如今,已过去万年。
那座小城的十万亡魂,已只有徐中元一人记得。
当年的他,因体弱多病常年在外寻仙问药而躲过一劫。
现在他找着了机会,就绝不会放弃,一定要将那些该死之人神魂俱灭!
他以前会想抓着那些人问,动手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但现在的他已不想管那些人杀人的理由,他只知道自己要杀他们的理由,他想让他们偿命!
……
“徐道友?”
袁成义的话语声,将徐中元从重复了无数遍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徐中元望着袁成义微笑着,他将面具戴上,对元曦说道:
“当年的事确实不能成为我针对你的理由,但若有一日,我要对你族人动手,你可会帮他们?”
元曦不作回答,又好奇道:“一万多年前到底发生何事?”
“你只需回答帮还是不帮!”
“……我不知道。”
“帮,你现在就离我们远些,不帮你还可以跟着袁兄弟。”
“我不知道,但不管怎样,除非是我自己想离开,不然谁也别想让我离开。”
元曦这话坚定如磐石。
正抱着小双儿的唐婉青闻言身子微颤,她想到了自己。
小双儿感觉到异常,回头便看到唐婉青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双儿奇怪地看着她,皱着下巴对她点点头。
在她前边两步,袁成义干笑两声,“徐道友别问这些了,有些事是要等发生了才知道的。”
“我们抓紧去城外,城里这么多普通人。”
徐中元赞赏地点下头,原本只是觉得袁成义身有寒毒,可以利用这点对其进行掌控。
而现在,他越发觉得,即便无法掌控袁成义什么,这人也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
在徐中元以某种小术法让小双儿睡着后,袁成义将她放入黑木匣中,由元曦和唐婉青两人看着。
袁成义和徐中元则迎着越来越近的那三十位金丹期修士,赶着马车往天行城外而去。
……
天行山最高峰,谪仙峰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木亭。
木亭搭的简单潦草,却无风无雨可入内。
木亭内常年坐有一男子,他须发杂乱满脸污垢,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清泉。
他只面向东方,据常上谪仙峰的采药人说,其人三百年间从未移动过。
不多时,有脚步声从木亭后方慢慢传来。
那三百年间从未动过的男子,却在这时动了,他看也不看,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跑出几步,纳头便拜。
杂乱的须发随山风摆动,身上灰衣被风一吹,便碎作片片随风而去的枯叶,露出他枯瘦的身躯。
风中,有一苍老男声传来。
“元岐,三百年了,你还是如此敬我,那你可知自己错了?”
“您是小叔亦是师傅,苏元岐自当敬您,可元岐何错之有?犯下滔天之祸,不当严惩?”
苍老之声又道:“即便当惩,又哪能轮到你出头?”
“上有界上仙,下有十二宗……”
苏元岐打断道:“但那并非此界之事,界上仙如何能管?十二宗更是七族掌中玩物!”
“杀人可有千万种理由,但杀了人便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是啊!杀人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杀人却会成为被杀的理由。”
苍老声音说着,停了片刻继续说道:“有一子从黄泉部出,得洛天河照看,抢了陈平道的仙缘,似有一腔热血,你可要随他前行?”
苏元岐稍一细想,不屑道:“陈平道也当死,他所谓仙缘能是好手段?”
“若元柯已是其大弟子,又有督天令伴其左右呢?”
苏元岐开始犹豫,当年那七人唯有他被族中保下,其余尽死于本族人之手,他们不能白死。
若能给他们一个公道,自然能让他们泉下瞑目,但小叔为何忽然前来告知这些。
苍老声音又说:“是那黄泉部小子以陈平道之物,引得督天令入此界,界上仙知此事并未阻止。”
“哈哈哈……”
苏元岐仰天一阵狂笑,笑够了他才说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被那个女人骗了?”
苍老声音一愣,而后说道:“大概……是厌倦了。”
“厌倦了?”
苏元岐起身遥望西北方,怒骂道:“呸!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觉悟!”
苍老声音没有接话。
一套黄衣落到苏元岐身前,那苍老声音又传来:
“去吧,穿上黄衣随那小子一起,给拿刀的人一个不杀苏家族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