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赵老许久之后,讪讪的放下了手里的那一沓A4纸,纸张的边缘被他手里的汗水打的有些湿润从而发生了卷曲。
“人们常说被丢弃过一次的狗,再被人捡回的话,会乖得不得了,它害怕再次被丢弃。”
这是赵老叹完气之后说的第一句,但是在场的众人不知所云,所以不知该怎么接下去这个话语。
只有坐在赵老对面的叶怀瑾,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赵老眼眸当中的那一点泪光。
这样在众人听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选择了堕落......”
赵老指的是叶藏,纵使被人宽恕,被人宠爱,他还是选择了一如既往的堕落,或者他是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就这样自甘堕落下去?
赵老感觉在叶藏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犯下的一些错误,尽管在他看来,那些不叫错误。
这一刻,他想通了。
就像是叶藏看自己的行为也不觉得一点过失都没有,或者宁愿选择过失也不愿意得到原谅。
叶怀瑾没有说话,他何尝不知道这本书对所有心灵上面带来的冲击是有多大。
叶藏,不是那一个被丢弃的可怜舔舐伤口的狗,而是一出生就被世界所遗弃的灵魂啊。
他为了融进这个世界,不得不做出一些努力,尽管这些努力把他推向了深渊。
我甚至连神明都惧怕。我不相信神爱世人,只相信神的惩罚。在我看来,所谓信仰,不过是为了接受神灵的鞭笞而在审判台前低头。我相信地狱的存在,却绝不相信有天堂。
这是叶藏的话语。
赵老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之前写出那种无比热爱生活的叶怀瑾会写出这样消极的书。
被这本丧到极致的书所感染的赵老,直接跳过了为什么叶怀瑾会写书的这个问题。
他实在是想不通。
“人,都是复杂的。”
叶怀瑾的眼神也是十分的复杂,他感觉到赵老此刻身体当中的儿茶酚胺在疯狂的分泌,这是人伤心和难过的时候身体分泌而出的东西。
“人都是复杂的?可是,为什么我在这里面没有看见我想看见的光明?”
“光明?”
“我很喜欢你的那几首诗,我不喜欢这个。”
赵老指了指身前的人间失格。
这样的异常,也让后面的几位老爷子注意到,不过他们没有选择去摸那一沓A4纸,老赵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少年的肩膀,先挑起清风明月,杨柳依依和草长莺飞,少年郎的肩头,本就应当满是美好的事物,为什么你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赵老看着叶怀瑾消瘦无比的脸颊,还有浑身那种冷冰冰的丧气。
他选择有些怀疑,那几首诗,是不是他所写出来的!
因为,在这个少年的身上,至少现在,他没有看见一点点的光明。
恍惚之间,赵老想起了一句话:我们所谈论的任何都是孤岛,在冥冥中爆发的孤独里,暗自求生。
眼前的少年,似乎用孤独来形容都显得温柔,用孤寂吧,死寂的那个寂!
一时间,赵老觉得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哪怕是昏黄的暖色调光灯,都显得无比刺眼。
哪怕,屋子里面都是人,也冷!
拎不清疲惫和疲倦,也撇不开欢喜与厌憎,对言语的苍白感畏俱,又不得不宽解冷涩拥抱惨淡开局。躯体和灵魂脱节了,一个马不停蹄,一个踯躅前行。
这是赵老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解读。
老刘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劝解赵老,他很清楚这本书的可怕性。
“这本书,过几天,就送到出版社去了......”
叶怀瑾笑了笑,见没有人敢去动这本书,就打算收起来。
但是被赵老给打住了,他的脸色十分的凝重:“这个,能不能给我。”
他是一个诗人。
但是,这也说明他是一个文人。
他有些不甘心,他不相信这个写出生如夏花,去劝解世人好好生活的少年,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对世界抱有死灰一般期待的将死之人。
这本书,一定,有深意!!!
“赵老?”
老刘有些惊讶,他看不懂了。
这是什么操作?
而其他的老爷子也是不知道赵老这是发的什么神经。
而他们,也对那一沓纸张当中写着的是什么东西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能用文字把人影响到这种地步,有些骇人惊闻。
同时,也说明了书写这些文字的人,对文字有着超乎常人的把控力,让那些只是由墨水形成的字,变成了一把把利刃狠狠插进所有人的身子当中。
几位老爷子捧着诗集回去了,当然当中还有一直死死拽住那本人间失格稿子的赵老。
叶怀瑾根本不担心赵老会把这份稿子流传出去。
因为,这个世界,是的,没有人会做这种勾当。
等到众人都离开之后,叶怀瑾对着刘温延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具体出版的事宜,就和陈熙谈吧,我相信她,我也相信你。”
老刘看了陈熙一眼,立马转身离去,因为他害怕赵老想不开。
“没有必要。”
陈熙看见所有人离开之后,走到大门前,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昏暗的天色,还有那日渐增大的风雪,然后轻轻的把门给带上,转过身子看向了叶怀瑾。
她指的是把这本书给赵老看的事情。
“不给他看,谁给我做宣传?”
叶怀瑾双手一摊,这一点倒是很直白。
“宣传?”
“相比之下,我目前的名气只是流传在诗坛,当然我也不认为有多大的名气,这样突然发表一本书,自然也是无人问津。”
“所以,你打算让他们给宣传你的书?而不是你的诗?”
“我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打破了诗坛的平衡了,自然也会遭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敌人,所以我为什么还要为我的诗集所造势呢?
喜欢的人自然会喜欢,不喜欢的人我自然不会去管。
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去当一个......舔狗,舔那些不爱你人的屁股呢?”
叶怀瑾坐在沙发上面,笑得十分的诡异。
陈熙觉得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只是,这个道理为什么听上去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