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相遇是在一个午后。
当时下着大雨,村子里面的路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得修过。
女孩,不,现在应该是一位妇人了。
她十分熟练的走出屋子,门外的一侧堆放着一些钻头,那是下雨天铺在路口用的。
不然踩了一脚的泥,没准还会陷进去。
偶然抬起头的时候,路口出现了一个打伞的人。
风尘仆仆。
一脸的疲倦。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接着,两股视线相遇。
又是立刻挪开,接着又是相遇
没有火花,早就被这个冰凉而又刺骨的雨水给浇灭了。
留下来的只有一方的怨恨,还有一方的歉意
“你一直都在这里?”
陆墨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房子。
紧挨着自己的老屋子。
苏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烧一壶热水,然后给陆墨倒了一杯。
“我,对不起你。”
陆墨苦笑了一下。
她还是没有说话。
就是不做声的坐在一旁,然后给花生剥壳。
“你变老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感叹。
这下子,那种失落,幽怨,孤寂以及漫长等待当中不停的质问,全部都揉碎,狠狠的塞进了眼泪水当中,一并流下。
她再也坚持不住了。
真的,从当时路口遇到陆墨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克制。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自己的等待产生了质问。
到底值不值。
没有人给她答案。
就是问自己的父母,看着明显白发苍苍的他们,她哭了好几次。
说她自己不孝顺。
得到的只是她父母的一脸笑容,说她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他们不会约束他什么的。
然而,这两位老人家越是这样,苏靖越是难受。
就这样,一天一天,反反复复。
唯有纸张上面跳动的温热,让她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等人的过程,很漫长,也很痛苦。
然而这种痛苦,并不会在等到的人来的那一刻结束。
反而会愈加痛苦。
陆墨也哭了。
“我以为你嫁人了。
这段时间,我不敢去想你,就一直没有回来。
后来,有人说,乡下来了一位作家,一直都待在那里。
据说是在等人。
我
我就想着是不是你。
然后,我就回来了。”
陆墨呼吸颤抖的厉害。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
最后,这个世界当中唯有稀里哗啦的雨声在演奏。
雨击打在地面上泛起了层层的雾气,被风一吹,屋子当中潮湿的很。
接着,四处都凝结出了水滴。
房梁上,砖瓦上,桌子上,还有他们的脸上。
哦,不对。
他们脸上的那个不是水滴,是眼泪,还有鼻涕。
毕竟咸的可怕。
苏靖继续保持着沉默。
她不想说话。
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等来一句道歉?
这样让她这么多年的等待变得毫无意义。
要是缺一句道歉的话,那么何必亲自跑到这里来。
“那个,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陆墨停顿了一下,然后看架势在自我打气。
有些害怕,但是又想要说出口。
外面的雨,太大了。
都已经飘进了屋子当中。
陆墨说了一句。
但是被雨声盖住了。
苏靖毫无动作。
因为她没有听到。
就算是她听到了,也不会相信的。
陆墨深吸一口气。
走到了屋子外面。
就站在雨中。
滴答滴答
雨滴带着一方朦胧,在他身上荡漾而开。
头发也挂上了雨水,自然的垂落在脸颊上面。
泪水,鼻涕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稀释的尝不出什么滋味了。
“苏靖!”
紧握拳头,用尽全部力气吼了出来。
“我想娶你!”
随后,他看着苏靖。
只可惜看到的无比冷漠的眼神。
于是,身子也变得和雨水一起变得冰冰凉。
失败了吗?
她拒绝了吗?
到底自己耽误了她的青春。
真该死!
陆墨脑子一片空白。
随后,身子也有些瘫软。
他的懦弱,以及全部的力气也只能让他喊出这么多了。
多年以后,她变了,变老了他没变,一样的懦弱。
“陆墨,这就是懦弱!
你为什么不早点喊出来!
我爸妈都等着,我也在等着。
你个自私鬼!
懦夫!
混蛋!”
苏靖手里紧紧的拽着她刚刚剥下的花生壳,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陆墨丢了过去。
“这辈子,我是毁在你的手上了,下辈子别让我遇到你!!!
老娘我眼瞎了,看上你这么一个混蛋!
找个时间,把婚结了,然后这辈子过去了,我赶时间投胎!”
苏靖把篮子往旁边一丢,然后也不理睬陆墨。
朝着屋子当中走了过去。
咆哮声结束了。
老刘累的瘫坐在椅子上面。
他骂不动了。
不过电话当中,他的语气很开心。
“我都已经给你发请帖了。你说呢。”
“请了几个人?”
“我爸妈,她爸妈还有你。”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
“好,我这就过来。”
“好。”
电话挂断了。
老刘静静的坐了一会。
他笑得很解脱,也很轻松。
走出编辑部的时候,赵老爷子已经回去了。
其他的编辑都在看着他。
“老子要去参加婚礼!这段时间我不来了!”
说完这句话,刘温延快步走了出去,就差没有跑起来。
这个结局似乎真的不错。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那点宽慰。
世界原来没有那么的烂。
缘分也没有那么的虚无。
有些时候,不,就在这个时候,两条似乎不再相交的平行线就此交汇了。
陈熙拖着下巴看向了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
是的。
有些时候,真的要相信缘分。
因为缘分,也让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相交了。
对吧,那个忧郁至极的少年。
一定是的。
陈熙这样想到。
三天后,千江遭遇了历史上最大的暴雨。
一对年纪很大的新人风雨无阻的举行他们的婚礼。
没有车队,没有礼炮,没有司仪。
有的只是两对年迈的夫妇和一个宾客。
这对新人,他们选择在村子的门口,暴雨当中行礼。
一拜天地,对着天空,雨水疯狂倾斜在他们的身上。
二拜高堂,两对耄耋老人坐在房子当中,透过雨幕,他们的眼中尽是欣慰。
夫妻对拜,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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