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夜大家睡的都不踏实。
没有人会因为远离地球而感到开心,而且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许是太阳系其他行星,也许是银河系另一端,也许是另一个星系,也许只是在梦中而已!
他们从来没有如此地思念过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故乡。但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既然对方能将他们传送到这里,那也一定有办法把自己传送回去吧。
他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在白色的月亮落下去之后,深蓝色的天空变得有些发白起来。太阳升起来了,他们确信这里并不是太阳系,因为那颗恒星比太阳大了一圈。蓝色的奇异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并没有显得黯淡,反而更为明亮起来。这使得眼前的世界荡漾着一层朦胧的蓝色薄雾,犹如奇幻的梦境一般让人沉醉。
他们四人来到了其中一朵花前,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那些花外在的模样像极了荷花。在微弱的晨风里,它们不停地左右摇摆,美丽而多情。
王凯轻轻地伸出手指,想要轻轻触碰它的花瓣,谁知他的手指径直穿过了它。
“这……幻象?”他有些吃惊,但他马上就感觉手指有些灼痛,就像被开水烫了一下。
“烫,烫死老子了!”他的脸憋得通红。
他们看了看他的伤口,发现并没什么大碍。
李动风和徐小东都见过昨晚那些人(他们决定把那些生物称为人)从花中汲取能量的情形,这些花对他们来说似乎是无害的。
“或许跟人种有关,这世界显然并不属于我们。”李动风说。
“让我来试试这个!”任鹏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腿上取下一把抢来,正是汪洁研制的铂枪。
他将枪口对准了一朵蓝色的花,就在那一瞬间,那朵花迅速地枯萎了,犹如被点燃的布片一般无助,化成了蓝色的荧光消散了……
遥远的地平线一望无际,在各种低矮的植物中,他们决定朝昨晚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前行。他们的速度很快,比那些人至少快了一倍。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这种蓝色的花朵,很快他们就视觉疲劳起来,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眼泪,这让他们有些痛苦。他们戴上了墨镜,但效果却也不是太好。
“妈的,闪瞎老子的眼了。”王凯显然有些受不了,“我会不会失明啊。”
“你害怕失明吗?”任鹏抹着眼泪,“你本来就是瞎好不好,这次倒是可以让你瞎的更彻底点。”
王凯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不由自主地流着泪。
“那是什么?”徐小东指着远处,突然说。
几百米开外的地方,那些蓝色的花朵已经消失不见,一片荒漠出现在了前方。他们有些兴奋起来,毕竟那里没有这么刺眼的光芒。
很快,一行四人便来到了荒漠的边缘,他们看着这荒芜之地,却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这里的荒漠和地球上的荒漠实在太过相似,让他们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地球。
李动风缓缓弯腰,盯着脚下的一株植物默然不语。
那是一棵全身带刺的植物,只有5厘米高,如一颗铁钉一般笔直地钉在荒漠里。
“这啥?”王凯说着,就要用脚去踢。
李动风忙从脚腕上抓住了他的脚:“有古怪,靠后。”
他们警觉地后退起来,离那“铁钉”植物越来越远,来到了距它10米左右的地方。李动风拿出匕首,朝它掷了过去。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形,带着微弱的破空声,直中那铁钉而去,眼看就要刺在上面。
一个半尺大的嘴巴突然从沙土里冒了出来,将匕首吞了进去,接着便再次消失在了沙漠里。
“我去,什么东西?”王凯一脸愕然。
李动风看了看来路,又望了望前方,摸着下巴说:“即便是地狱,这趟也得过去了。”
“那要是没水的话,我们能撑多久?”徐小东说。
“那肯定撑不了多久,不过,”李动风指着前方,缓缓说,“他们可以进去,我们也可以!”
他们看到了一串脚印,一直绵延向远处沙丘的后面。那脚印有三个长长的脚趾,而脚掌却显得有些短小,这使得他们脚的大小和普通人只是大了一丁点。同时,从脚印的深度可以判断,他们的身体也不是太重。
四人踏上了这片荒漠,顺着那些脚印开始向前走。这里的天空和花海那里一般无二,依然带着梦幻的蓝色,徐小东原本以为只有花海那里才有这样的天空,这时才明白并非如此。
他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高成景说过的暮色星。
他们很快绕过了沙丘,来到了一个沙坑里。任鹏忽然感觉自己踩在了什么东西上,他低头才发现那是一种黄绿色的粘稠液体。
“这……粪便?”他一脸嫌弃,但他很快发现这样的“粪便”满地都是,毫无规律可言。
“这……也太恶心了,谁一边滚一边拉屎吗?”徐小东说。
“闭嘴!”李动风不知道他当初怎么想的,会把他拉到自己的队伍里。
他弯腰用手指轻轻地沾一点“粪便”,放到了鼻子下轻轻地嗅了嗅。片刻后皱着眉头将那东西放到眼前仔细观察了起来,这时他瞥见了正在偷笑的王凯三人,李动风干咳一声将手指戳进沙漠里搓了搓。
“这东西不小!”李动风一边说,一边用脚踩着沙坑中心,“它应该是从这里钻进去了。”
“到底是什么?”任鹏问。
“走吧,过一会或许我们就知道了。”他走出沙坑,说。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前方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远方的地面上似乎生长着什么灰褐色的植物,而且排列的极为整齐,犹如生长的庄稼。
王凯拿起望远镜朝那里看去,许久没有出声。
“怎么了?”李动风看见他的面色有些异常,也拿起望远镜朝那里看去。
“弄球!”他说着脏话,习惯性地将突击步枪持在了手上,但这次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将步枪拿在了左手,将铂枪拿在了右手中,“快,警戒!”
徐小东等人自然不敢大意。
他们一步步朝那里靠近,对周围的环境保持着高度的戒备。这里空旷而开阔,对他们很不利。
前方数以万计的灰褐色植物渐渐清晰,徐小东心里却有些惶恐起来,他隐约嗅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终于他们离那些庄稼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了——但那并不是什么庄稼。
那是一个个向前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们保持着同一个姿态,就像在举行某种仪式一样。原本徐小东就觉得这些“庄稼”很是震撼,此刻近距离远远看去,更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才仔细地观察起眼前最近的那具尸体来。
他确定这些人跟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人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这些尸体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芒——那似乎是他们死亡的一个显著标志。他观察着那张紧闭着双眼的略显黝黑的面容,他的嘴唇微微张开,锋利的牙齿紧紧地咬合着,五官很是精致,拥有着人类雕塑一般的美感……除了淡绿色的皮肤,他的脸和人类的脸太过相似——徐小东似乎能感受得到他在死之前所经历的那些痛苦。
他看到第二张脸,第三张脸……他们拥有相同的表情,这似乎说明他们是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
或许,他们在离开这个世界时也是满心的不舍吧。徐小东这样想时,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已经死了,就像这些人一样?”他说。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似乎都有些迷惘起了。
有风从远处吹来,那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在风中开始作响,犹如一面面颤抖的旗帜,发出了让人极度不适的声音。那只是一股微风,但直到很久后那声音才消失。
“我想这个不算什么问题,我们活着和死了其实都无关紧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努力寻找希望!”李动风说。
“对!”任鹏点着头,“只要我们感觉自己还活着,我们就不能放弃。”
王凯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拍了拍徐小东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徐小东心中涌现出一丝温暖来。
而此时此刻,他对于生和死的感受又是如此强烈——他相信自己还活着,但如果自己死了,那又怎样呢?在这里伤感沉沦已经没意义了。
况且,只要和自己的战友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便是无坚不摧的。即使自己最终死在了这里,那也是一个军人使命。
四人走进了尸体的迷宫,这是向前的唯一道路。一个小时后,他们爬上一座山坡,而在山坡顶部向另一侧看去的时候,四人又看到了数以万计的尸体。
在倒吸凉气的同时,他们发现了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