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告诉你了，这里是白月教的地盘，”女人说，“我是白月主教。”

白月教的出现比红月教要晚许多。当红月教的神使开始在整个暮色星传教的时候，黑暗的时代便开始到来，而白月教是几百年前才出现的、隐藏在黑暗中的点点星光。

主教显然对红月教很不满，她的措辞带着明显的倾向。

“我不知道你之前接触的人，”她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停顿了一下，“比如预言师等人对你隐瞒了多少。我们和红月教的主张不同，这导致我们之间有很多分歧。”

她看着徐小东的眼睛，很是认真。

“我不想说得很枯燥，简单说的话，我们欢迎你。”她笑了笑，“我们和静星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红月教和静星之间的距离这些年来越来越疏远了。”

“当然，他们和我们的距离也疏远了，”主教叹了口气，“这些教皇是一个比一个差劲了。”

徐小东默默无语地看着她发牢骚，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知道你对红月教了解多少，至少目前他们对你们充满了敌意。如果你们想得到庇护的话，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们。”她的面色和善，但徐小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他们提供庇护。

她默默观察着徐小东的表情，感受到了他的冷漠。

“看来，你对我们还是不够了解……”主教叹了口气，“对于过去的事，我真的一点也不想提及……”

暮色星的种族战争纷乱而残酷，虽然在外部特征上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有鼻子的高低略微有点区别，但这足以引起人们之间的互相攻击。

红月教原本就是最为强大的宗教，他们拥有的土地最为辽阔，神使的数量也是最多的。他们从北方冰原向南讨伐，一个又一个宗教被摧毁……

他们发动战争的原因很简单——消除种族成见，让所有人都生活在宇宙神的庇护之下。

战争年代，对暮色星能量的获取和利用很重要，壮大自己的力量更重要。南方的多个小宗教迫于生存，只能抛弃成见结成联盟。

有人说白月教最初的创造者是一名红月教神使，虽然白月教众最初非常不愿意接受这种说法，但这却是事实。

那是一个偶然，也是一个必然。

很久以前的暮色星只有一颗卫星，那就是红月。红月教认为它是宇宙神灵的眼睛，但这只眼睛似乎有些孤独。旧时代后期，天上又出现了一轮白月，那名神使意识到那也是宇宙神灵的眼睛，就像我们都拥有两只眼睛一样。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教皇，而这朴素的想法被教皇认定为异端。因为亵渎神灵他将被处以极刑。

那一夜，他被关在了南方边境一座小城的囚牢中。同时被关在其中的还有几名即将饿死的人，其中有神使，也有平民。在充斥着腐臭的牢狱里，他端坐在中央，紧闭着眼睛。

红月的光辉洒满了大地，整个世界被笼罩在了其中。

“仁慈的宇宙神，请原谅我的愚昧！”他睁开眼睛，用他那淡蓝色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红月，“我知道教皇大人是对的，愿我的灵魂能被你接纳……”

他伸出拳头对准了红月，以示自己的虔诚。那几名平民看着他的模样，有气无力地笑了起来。

“我渴望知道这世界的本质，所以，”他的表情变得悲伤，眼中流出泪水，“如果我的话有一点点道理，请给我明示，让我可以安心地来到你的身旁来服侍你。”

他趴伏在了地上，期待着神灵的指示。

红月钻进了云层，又从云层走了出来，依旧如初。

一个平民睡在地上，看着他虔诚的模样微微叹气。他望着窗外的一棵干枯的树，向四个方向伸出枯手的树，想象着如何将它做成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咽了口唾沫，他最喜欢吃的是野味。在此刻的红色月光下，那棵树就像被火烤的野味。他需要耐心等待，到了后半夜红月落下后，天上只有白月时，那个野味就会变得黑乎乎的，那时他就会闻到它馋人的香气，就可以让人将它送到嘴边，然后狠狠地咬一口下去……

他又咽了一口唾沫。

那个神使还跪在那里，就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不过那个平民懒得管别人的死活，他有些困了，他要好好睡一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吃到那美味了吧；当然也有可能这次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不过这都没关系。

他看着那棵树，就要闭上眼睛，但让他有点吃惊的是，他看到他的野味似乎已经熟透了。就在他想别的事情的时候，他的野味变成了他期望的样子，甚至有了迷人的香味。

恍惚间他还以为已经到了后半夜，但他还没有睡觉呢！

他歪着脑袋朝天上看去，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整个天空漆黑一片，红月消失了，白月也消失了……他细细看去，才发现它们并非真的消失——天上出现了双月食！

“宇宙神显灵了，”他的声音很微弱，他想要让自己大声一点，“宇宙神显灵了！”

没有人回应他。

他咽着唾沫，憋得满脸通红，伸手将身边的一个杯子打落在了地上。

“宇宙神显灵了……”

上次红白月全食出现还是教皇大人出生时的事。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他被处死在了那棵干枯的树下，倒在了一堆淤泥中。

与此同时，南方联盟的神使发动反攻冲进了小城里。因为出其不意，红月教只能紧急撤退。

牢狱中的几个人最初是要被处死的，但在最后的时刻，教皇下令免除了他们的罪。他们被救了出来，白月教种子的源头便从他们这里开始了……

“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信仰宇宙神灵，只要遵从人与人平等的原则，那便有足够的资格进入我们白月教！”主教一边说，一边摊开手掌指着周围的雕塑。

“而红月教却并非如此，”她说，“他们认为强权是一切，阶级秩序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

徐小东有些明白过来。

恼羞成怒的红月教开始疯狂进攻，战事吃紧，南方的宗教更为紧密地团结了起来。很多人离开了他们的小宗教加入了白月教，甚至很多红月教的教众也加入了其中……

两个宗教的对峙终于还是形成了，和平协议也最终签订了下来。当然和红月教相比，白月教的力量一直居于弱势地位。

“他们不敢继续和我们作战了，”主教说，“因为这样下去他们好不容易获得的优势将荡然无存，这只会让我们更为强大。”

“当然，如果教皇当时杀了那几个人，或许情况会大为不同。”主教看着大厅顶部巨大的白色圆盘，“那是有记载以来最为强大的一位教皇，也是我唯一钦佩的一位教皇。”

徐小东知道她在说谁。

“他最初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卓越贡献，他一度被称为暮色教皇……不过世事变迁，没有人拥有永远的头衔。”主教叹了口气，“现在的他似乎跟很多无名之辈一样，已经被埋葬在了尘埃之中。”

她邀请徐小东来到了大厅角落的房间里，徐小东看到了一张餐桌和满桌子的丰盛美食。就座之后，他感觉有点饿了。

“希望这些都符合你的胃口。”她说着，露出微笑。

在众多的食物里，徐小东看到那种黑色的肉块。他上次吃这东西的时候，他们仨还在他身边。

“我想去看看我的那两位兄弟。”他说。

“没问题，不过最好吃完再去，我有点饿了，怎么样？”主教说。

徐小东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俏皮，这让他心头一紧。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忙低下头去，不敢多看一眼。

这顿饭吃得很是无味，他心事重重。并且对方似乎也一直在观察自己，就像要把他的行为全都记录下来一样。

徐小东理解她这种心情，毕竟谁看到新物种都会好奇。他吃得很小心，生怕被耻笑。

不久，他们开始朝城堡的上方走去。

她告诉他这里其实也是有电梯的，只是那样便失去了走路的乐趣，所以她宁愿步行。徐小东身体痊愈不久，很快就汗流浃背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黑核的事了吧。”她突然问。

“什么？”徐小东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意识到那东西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主教看了他一眼，说：“黑核已经重返暮色星，这很危险……”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徐小东扶着扶手气喘吁吁，而主教则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想知道什么？”徐小东问她。

“所有，和黑核有关的一切，”主教说，“我想知道红月教想要用它摧毁谁？”

“红月教？”徐小东略带怀疑地看着她，“那东西不是你们召唤过来的吗？”

主教愣了一下，片刻后冷哼一声，继续朝上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