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东没想到暮色教皇居然将自己改造成了空间机器，它的原理似乎和异星基地二区的那台有些相似。

“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个？”徐小东问白月教主教。

“我相信我对你说的越多，你就会对我说的越多。”她说，“这也是一种平衡。”

徐小东不知道要给她说什么。

她看他有些为难，便冲他摆了摆手：“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星球是什么阶级，但我绝对没有刺探你们星球机密的嫌疑，这一点我和那个红月教的狗屁预言师完全不同。”

她的话让徐小东又想起预言师来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见到那个预言师？”徐小东对那次的见面有些恍惚，他甚至怀疑那是一场梦。

“那是他自己要来找你的，”主教说，“虽然我们和红月教关系向来不和，但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一些必要的来往还是会有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徐小东想要多了解一点有关预言师的事，他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主教认真地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徐小东为什么会突然对那个人有那么大的兴趣，要知道他之前说话的频率低的可怜。

“那个人的身世我也不太了解，”主教皱着眉头，“不过他天生有预言能力，这样的人虽然不多见，但他也绝对不是第一个。”

徐小东想起了他说的和自己已经建立心灵联系的说法，不觉有点发愁起来。他总觉得对方每次出现似乎都想要窥探自己的内心世界。

“你不必担心，预言师是没办法运用星球能量的，他们是平民的一部分。在红月教中，他们的地位只比平民高一点。”她笑着说，“要不是他之前帮助过我，我也不会同意他去看你的，当然那时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

“朋友？”徐小东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

“看来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他见你，”主教意识到那个预言师给他造成的困扰，“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些基本的方法，这样可以防止预言师对你的窥探。”

徐小东期待地看着她，他知道自己还会和预言师见面，他也知道对方也一定会窥探他的内心世界。所以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能不让他窥探自己，他都愿意一试。

她上下打量了下徐小东，说：“鉴于你不能运用星球能量，我只能教你一些心理设防的方法，不过这种方法需要心理素质很好的人。”

徐小东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说的那种人，但他必须努力成为那种人。

“预言师最怕的是距离，如果他和你的距离足够远，那他什么也得不到。”主教说，“当然这不算什么办法，因为我们虽然在刻意远离他，但他可能会刻意靠近你，这是无法设防的。”

“在见到他的时候，保持内心的空白是最好的方法，”她说，“那他将一无所获。”

“不过这做起来很难，因为你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白痴。”主教说，“那种不会思考的白痴。”

徐小东觉得暮色星对白痴的定义和地球有些类似。

“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那就是胡思乱想。”她的脸上似乎又表现出了徐小东之前看到的那种俏皮，他不知道面前这位主教的年龄到底有多大。

“你什么都可以想，越出奇越好，”她笑了起来，“因为预言师是通过你脑中的画面来推算未来的，而你给他一些无用信息的话，只会让他痛苦不已，因为那些东西无法推算。”

徐小东来了兴致，他觉得这个方法似乎更为简单一点。

“我可以想什么？”他问。

“想一些没发生的事，譬如飞在天上的树，将脚当做手来吃饭的人，被太阳吞没的静星。”她笑着说，“还可以想一些垃圾信息，譬如中午吃了什么食物，食物有什么味道；上厕所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玩一些沙盘游戏，又不小心将排泄物混在了沙盘里——甚至更恶心的你都可以想……”

她张嘴便说了起来，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在那一刻徐小东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主教，这让他想起了很早以前他看过的《罗马假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安妮公主，也有古灵精怪的一面，而且后者才是她的本性。

但他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身为主教，或许前者才是她的常态。

他们两人都笑了起来，但接着忽然又无话可说了。

“我来的地方叫……地球，”徐小东说，他努力让自己说的极为谨慎，生怕透露一些不该说的东西，“至于它在这宇宙中什么位置，我却不太清楚。”

他知道它在银河系猎户座旋臂，虽然那片区域有无数的恒星和行星，但他不能说。从目前他得到的信息来看，不管是科技，还是所谓魔法，暮色星的实力似乎都在地球之上，所以他必须谨慎。

“地球……”主教有些困惑，“红月教既然能够将黑核召唤过来，那一定是知道这星球的一些基本情况吧。”

徐小东听到她说这话，心头忽然一紧。

“不过也不一定，”她说，“这是他们的机密，我们暂时也无从得知。”

徐小东看到她难以确定的神情，倒也松了口气。

“对了，我还想问你，是谁告诉你召唤黑核是我们白月教干的？”她面带恼怒，认真地看着徐小东。

“预言师说的。”徐小东觉得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主教似乎早已猜到，“等这边事情结束，我倒是应该派人和他好好谈谈。”

“自从暮色星和静星的战乱终结之后，黑核便没有了下落。”她说，“重建后的白月教和红月教几乎寻遍了整个暮色星，但最终大家一致认为它已经消失了。”

“它不是在北方大峡谷吗，怎么又……”徐小东记得她之前告诉过自己。不过他刚说完这话，就想起了高成景说过的梦境。

主教看着他，笑着说：“看来你很喜欢听故事。”

徐小东怔了怔，他确实很喜欢听故事。要知道小时候徐东几乎从来不给他讲故事，只有老万才会给他讲。

不过要是今天她没有点明，他从来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居然那么喜欢听故事。

“也罢，既然你喜欢听，那我就再给你讲点。”主教说。

静星的伪神来到了暮色星，他们煽动了愚蠢的平民开始造反，红月教自然也是第一个受到重创的。平民们虽然不能利用这个星球的能量来作战，但他们可以使用一些工具，譬如一些冷兵器。

静星的伪神为他们创造了这个条件，无数的冷兵器被打造了出来，并且无偿地送给了他们。虽然他们是最卑贱的阶级，但他们也是人口基数最大的阶级。

他们死了不少人，不过同时也攻陷了无数的城市，那是暮色星最黑暗的时刻。

有些神使为了活命，不惜互相利用，互相出卖，甚至举城投降……说来也是可笑，这些神使中的败类最终却延续了暮色星神使的种子，因为所有反抗的神使只能被无情处死。

教皇城是最后被攻陷的城市，那是一个雨天。

红月教所有还在抵抗的神使都退居在此，他们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城中的人数只有区区3000人，而前来攻城的人数则达到了10万，其中还不乏大量的神使。

罗胡可教皇是个瘦弱的年轻人，他只有18岁，因为这场战争他的名字被刻在了史书里。他是第一个有名有姓的教皇，是元老会高票选出来的新任领袖——教皇原本该由上任教皇指定，但鉴于当时的特殊情况，只能如此。

此时他站在高大的城墙上，远远地望着前方的地平线。

“白月教有没有回信？”他问身边的红袍神使。

“没有！”

他微微抬头，看见了望不到尽头的迷蒙天空。大雨似乎将要为教皇城哀悼，同时也似乎在准备着稀释这里即将流淌的血河。

他原本想要向白月教求救，他希望对方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但对方似乎乐得看见自己的覆灭。

“他们来了！”有人喊了起来。

灰白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缝隙。就像一条黑色的线条，将天地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那条缝隙开始逐渐拉大，成为了一条鸿沟——那是狂热的人群，那是攒动的人头。他们无条件地相信新生的神灵，而摧毁旧的神灵让他们获得一种满足感，甚至可能带有某种复仇的快感。

“死战！”教皇看着城墙上面带恐惧的神使，吐出两个字。

“是！”有人在回应他，但微弱的声音被远处嘈杂的脚步声盖住了，有人开始向宇宙神祈祷了起来。

罗胡可教皇不会再向神灵祈祷了。无数个红月升起的夜晚，曾有无数的人说出过无数或虔诚或恶毒的话，但宇宙神看都不不会看他们一眼。

他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天地间的悲凉的风。这一场战斗将会是旧时代红月教的终点——在那一刻他想起了红月教的故园，或许，他们最初就不该来到这里吧……

也不知道，北方冰原还有没有容身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