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站在鹿角顶部一个屋子的外面，他从这里可以看到下方的世界。

他只身一人来到了这里，满身鲜血，疲惫不堪，接着便跪倒在了教皇脚下，痛哭失声。多亏3名红袍神使的护佑，才让他免于一死，他怀揣父亲写给教皇的信，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元老对照宫中的画像，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的地方。

教皇震怒，询问关于杀手的一切特征，他说不清楚，他只记得他们穿着黑衣，隐藏在夜幕下；他也只记得红袍神使说他们——那些杀手，来自于教皇城。

教皇扭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他的妻子，眼神中带着极为强烈的不满。

“你们都说说吧，我的红袍神使有10人，这次事件就夭折了3名，不，是5名，”他看着周围所有人，问道，“在教皇城谁有这样的能力？”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包括教皇自己也没有。

他的妻子走了出来，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教皇继承人，面带疑惑。

“你是如何逃脱的？”她问。

他知道她在怀疑自己，但这句话似乎也暴露了她自己。

“他如何逃脱的，难道刚才没有说清楚吗？”教皇面带愠怒。

“我怀疑他是假冒的，”她说，“我怀疑那个继承人早就死了！”

所有人开始议论纷纷，教皇忍无可忍。他妻子做的许多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下一代教皇，做的太过分了。

他都有些不记得他儿子的模样了，上一次见面已是多年前的事了，那也是他刚出生的时候。他被抱出来的时候，教皇发现他只是一个平民——这让他略显失望，因为这是他们第四个儿子，他原本以为他会是一位神使。

他的妻子开始失声痛哭，他决定去安慰她。

然而那个女人居然说出了一个让他感到脊背发凉的方法，她说她有办法让他的儿子成为神使……

教皇又何尝不知道那个方法，强行将能量注入他的体内，让他承受巨大的痛苦。这其实并不能让他成为神使，只会让他短时间之内显露出神使的一些特征，譬如眼中会闪烁蓝色的光芒……如果要维持这种外在的假象，必须每天为他注入能量——他就是个容器，一个总在漏水的容器。

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他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失去所有意识的“活死人”，这个过程最长只要10年。

虽然他的儿子做不了教皇，但他也不能让他失去做平民的资格。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任凭那个女人在他的身后歇斯底里，两人的感情似乎也因此而破裂了。女人为了报复他，从此拒绝和他同房。为了和她维持这名存实亡的感情，他也在尽量纵容她，纵容她建立杀手组织，纵容她改造自己的儿子……

他已到耄耋之年，而他的妻子只有40岁，他知道她的想法。也正是因此，他打算选出继承人早点登基，也好打消她的念头，没想到她却要杀了他！

红袍神使将她带了下去。10名地位崇高的元老里有5名为她求情，还有人面带犹豫地看着他，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没有回应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继承人，事情已到了不能不做决断的时候了。

这一夜，忧心忡忡地教皇让他的继承人住在了自己的寝宫旁边，但这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红月落下的的时候，教皇听到了匆匆而至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是来杀他的人。

“教皇大人！”一个人来到了他的床前，“请放了夫人！”

“要是不放呢？”教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

那个人说：“我不想对一个老人动手。”

教皇缓缓地坐了起来，披着衣服，坐到了椅子上：“我也不想对一个年轻人动手！”

站在地上的杀手有5人，而等待在殿外的则有15人。

“这是你们所有的人吗？”教皇喝了口水，问道。

那人没有说话，他觉得有些异常，但据他之前的调查，除了几名红袍神使和教皇本人，此时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他相信他们的实力应该在红袍神使之上，虽然教皇的实力他并不清楚，但他们有人数的优势。

“我的红袍神使不能再折损了，”教皇摇着头，说，“但今天我也没必要动用他们，我一个人足够了！”

那人看了看其他几人，不由地笑了起来：“教皇大人，或许你年轻的时候可以，但现在的你已不同于往日。”

“废话不要多说了！”教皇缓缓站了起来，“动手吧！”

那人伸手拿出一把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匕首，闪电一般朝教皇刺了过去。而教皇却只是望着他，一动不动。

眼看那把匕首就要刺在他心口，一股寒风从侧旁吹了过来，他的胳膊和手里的武器一起掉在了地上。

那人忙躲到了一边，显然他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他血流如注，血腥味弥漫在了整个寝宫里。

下一秒他的脑袋掉在了地上，几秒后他的身体开始缓缓坠落，跪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剩下4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朝教皇攻击了过去。教皇朝前挥手，一面犹如实体的能量墙横亘在他和他们之间。

又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他的脑袋突然炸裂了开来，有什么东西瞬间击碎了他的头骨。

剩下3人慌了神，短时间里他们无法靠近教皇，而那个鬼魅一般的人他们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抵挡。

他们极速朝外撤去，那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他背对着他们，笨重而臃肿。

3人手中的匕首朝他飞了过去，然而那些匕首却突然失去了控制，刺进了周围的墙壁里。

黑色的身影朝他们走了过来，他的右手隐藏在衣服里，左手上的蓝色光芒缓缓凝聚了起来。他们发现他是一名杀手，但没有人认识他。

那些能量从他左手中激射了出来，化作三把匕首刺进了他们的胸口并爆裂了开来，很快他们死在了地上。

“外面的人交给我，”杀手说，“你快离开这里。”

“有你这样的实力，我离开与不离开，又有什么关系呢？”教皇说着，坐在了椅子上。

杀手转身就要朝外面走去，忽而朝教皇飞奔而来，左手上的蓝色光芒再次显露了出来。

教皇微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动身。罢了，或许这就叫气数已尽吧……

寝宫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宫殿顶部的尖塔被震碎了。雕刻着天神的穹顶变成了碎石，朝他们砸了下来。

他来到教皇身边，将左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一个巨大能量墙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头顶，无数的石块砸在上面，护罩开始闪烁不定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衣袖被撕裂，胳膊上流出了鲜血。

教皇看着他，伸出手朝他的能量墙注入了更多的能量，那面墙壁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他们处在了一片废墟中，白月的光辉从头顶照耀了下来，使得这里的比之前明亮了许多。远处传来了厮杀的声音，那是驻守在教皇城里的神使军队。

杀手转身就要朝外面走去，他的左臂受了很严重的伤，但他必须肃清余党。

“你不用去了，”教皇说，“神使军队会将他们全部铲除，教皇城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杀手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教皇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想要喝口水。然而他之前喝过的水却已经沾满了灰尘，他只好作罢。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吧，年轻人。”教皇说。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裸露在了外面，而那只胳膊是没有手的。

“我是81。”他说。

“你为什么要背叛她。”教皇又问。

他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背叛她的一天，他曾以为这个词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片刻之后，教皇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大限将至，”他说，“我感受到了宇宙神的召唤，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红月教了。”

81看着他，在月光下他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可以听到他喉咙里污浊的声音，能够感受到他无尽的疲惫。

“你可以用他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甚至成为红月教的教皇。”他咳嗽着说。

81很惊讶，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原本以为对方最多让自己将功赎罪，放自己离开——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

“你不必吃惊，”他说，“你的背景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的父亲虽然去世的很早，但他在元老会的地位不比目前任何一位元老低。”

他不记得父亲的名字，更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但你现在只能用你代替的那个人的名字，”教皇说，“放心吧，所有的后路红袍神使都已经打通，没有人会怀疑你。从明天起你也不用戴那张面具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只需要答应我两件事就好。”教皇说，“第一是要尽心尽力发展红月教；第二是不能伤害她。”

81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

“答应我，沙尔曼都！”他说着，抬起手拍在了桌子上。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了。他听见神使们吵吵闹闹地朝这里走来，显然杀手组织已被全数剿灭了。

“好！”沙尔曼都答应了他，也接受了这个他才记住不久的名字。

从他违抗她命令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好了不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他不会杀了她，因为那实在是太简单了！他马上就会成为大地上的大士星，那时他就可以慢慢地折磨她，折磨那个恶毒的女人，这也是他如此大费周折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