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不是说我们已经建立心灵联系了吗？”徐小东问。

“那只是一次尝试，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已经失效了。”预言师皱起了眉头。

预言师没有告诉徐小东，那是他苦心钻研了很久的方法。他原以为有了那方法，他就可以绕过别人的心理防线，直接取得他想要的东西。所以起初他自认为已经和徐小东建立了心灵联系，但那根线还是断了。

如果那根线在，徐小东在梦中应该会不止一次地见到自己。

“我希望你能自愿和我建立心灵联系。”预言师说。

徐小东冷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们杀了我比和我建立心灵联系更实在。”他说。

预言师笑了起来：“不错，可惜魔法世界的科技水平还不够，等到有朝一日能够从智慧生物的大脑中强行取得信息的时候，或许我们会选择从死人身上获取信息。”

他顿了顿，用汉语说：“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徐小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他隐约觉得对方的目的绝不仅仅像他说得这么简单。

“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同意的。”徐小东说，“我宁愿去陪我的战友，也不会和你建立什么狗屁联系。”

自记事以来，他很少说脏话，这让他想起了王凯。

他之前走进去的那扇门被推开了，“刀疤”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杯水。他看了一眼徐小东，转身来到预言师身边，将水放在桌子上。

他转身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徐小东，接着转身离开了这里。

“坐吧。”预言师指着对面的椅子。

徐小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想看见这个人，更不想坐在他的对面。

“我不会强迫你，当然强迫也是无用的。”预言师说，“你要是不同意，谁也拿你没办法。”

徐小东不知道预言师为什么要摆出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我不知道你们星球会如何对待一些小动物，”预言师喝了一口水，说，“暮色星的热带温度太高，那里少有人至。但在雨林中，有人曾经发现过一些古怪的生物。”

“这种生物喜欢生活在雨林的地下，依靠树木的根生存。”他说。

但它们只吃黑原木的根，也正是因此，那种动物也被人称作黑原兽。它们在暮色星存在了太久的日子，以至于没有人能够确切地推算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肯定它们比人类出现的时间要更为久远。

黑原兽的数量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忽然激增了起来。有人曾试图破解其中的原因，但最终的结论并没有得到别人的认可。黑元兽短暂的辉煌带来的恶果显而易见，它们的食物开始大面积地减少起来，黑原木的根被啃食殆尽，它们一棵棵倒在了地上。

它们的日子变得艰辛起来，当最后一棵黑原木倒在雨林中的时候，黑元兽也迎来了它们的末日。

它们从地下钻了出来，一只只死在了地表，成为了其他生物的食物。

“我们对待黑原兽的态度，或许也是你们对待它们的态度。”预言师说。

徐小东并没有从黑原兽的经历中听出暮色星人的参与了什么。

“当黑原木一棵棵倒在地上的时候，人们发现了它们。”预言师说，“他们抓住了黑原兽，将其带到了实验室里进行了解剖，他们要弄清楚它们为什么只吃一种植物，为什么不去地面生活……”

预言师静静地看着他。

“我们不会对它们的痛苦有任何恻隐之心，我们只会研究它们，就这么简单。”他说。

“你到底要说什么？”徐小东问。

“徐小东，你的两位战友的尸体还在。教皇城的人早就想要弄清楚你们的身体构造和我们有什么差别了……”预言师淡淡地说。

徐小东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顺手从怀中拿出一把手枪，朝他射出两发子弹。

两颗子弹击打在了蓝色的屏障上，徐小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预言师之间多了一层隐形的墙壁……

徐小东拿出铂枪，对准了那面墙，一个洞很快出现在了墙壁上。他就要朝那里打出一发子弹，如果不出意外，它会击穿预言师的头骨。

但预言师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并不会死在这里。

破空声从耳侧传来，一个东西飞了出来，将他的铂枪打飞了出去。徐小东的身体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力的作用下，朝左侧闪去。子弹打在了墙壁上，一幅画被打出一个孔来，黑色星空背景绽开了一朵冒着青烟的花。

与此同时，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衣着华丽，身高和刀疤差不多，眼中带着阴鸷的光。徐小东看见他没有右手。

预言师站起身，跪在了地上。

“听着，外星人，”他的声音低沉有力，“预言师已经和你说了很多，如果不是你要刺杀他，我是不会露面的。”

“我听了预言师的意见，还没有解剖你那可怜的战友的尸体，”他继续说，“如果你达成了和预言师的交易，我就把他们的尸体还给你；如果不答应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徐小东握紧了拳头，但他已经没有了铂枪，他知道他没办法对抗这个昔日代号为81的杀手。

“我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他说，“如果你没有摧毁我们的基地，或许你可以成为我的贵宾，但你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太大，现在我只能将你关进监狱。”

一名红袍神使出现在了门口，朝徐小东走来。

“如果你和我们合作，我可以免除你所有的罪过。”在徐小东被带离这里的时候，沙尔曼都最后说了一句。

监狱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

徐小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那里的，一路上他都心不在焉。思绪很乱，他恨不得找一把剪刀将自己的心从胸口掏出来，看看能不能看清楚自己是一个人怎样的人……

强烈的挫败感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如果地球真的被找到，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个罪人？他对魔法世界不抱任何希望，他知道这里带给地球的恐怕不会是和平。

如果和预言师建立心灵联系，自己在他面前会不会成为一个透明人呢？如果自己真的不能保有任何秘密，那又该怎么办？

他似乎看到了任鹏和王凯，他开始想象他们此时的样子，开始想象他们在死之前经历的事情，开始想象更早的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徐小东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胳膊里，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监狱的在一个高楼的地下，徐小东踩着台阶朝里面走去。身后的光明一点点地消失了，眼前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徐小东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了，他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任何光线。直到他看到两边栅栏中的人时才知道原因。这里关押的全都是神使，而他们在黑暗中依然能够看到周围的一切。徐小东一边朝前走，一边看着那些或大或小，或好奇或冷漠的眼神，他发现这里所有的牢房都住满了人。

他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红袍神使打开了门将他推了进去。

徐小东踉踉跄跄地来到了牢房里，这里一片漆黑，似乎只有他一个，这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头顶传来“嗡嗡”的噪音，徐小东猜测那是换气的声音。虽然如此，这里的气味仍然很不清新——不过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唯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眼前的黑暗。他伸出手看了看，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伸手不见五指。

他摸索着来到墙壁旁，缓缓地蹲了下去。

“你最好过来点，你后面是厕所。”一个声音忽然传了出来。

“谁？”徐小东暗自吃了一惊。他原以为是其他牢房传出来的声音，但他很快发现这里的墙壁很厚实，不可能传出这么清晰的声音。

“还能是谁，你的狱友而已。”那个声音又一次传了出来，就在距离徐小东不远的地方。

徐小东朝那个方向看去，但这是徒劳的。

“我猜你一定在找我，”那个声音说，“别费力气了，我们都是平民，在这里就是个瞎子。”

除了个别楼层是神使办公的地方外，这座楼里所有的房间都是牢房。根据罪行的轻重，他们分别被关押在这栋楼的不同区域。

“我们所在的地下，是罪行最重的罪犯。这里进来的人，过不了多久都会被判处死刑。”他说。

“不过，”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有一个人除外，她在这里呆了有十几年了。虽然从来都没有出去过，但却也活的好好的。”

徐小东感觉到他说那个“活”字的时候，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徐小东根本不想了解他说的那些事。

他朝自己所在的地方走过来了，这让徐小东有些警觉起来。不过他并没有来到徐小东身边，而是走到了门口。

“她就在对面，听说是个美人呢。”那人说着，似乎想要透过黑暗看到对面。

徐小东闭上了眼睛，他有些累了。赶路来这里的时候他并没有好好休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着，但不管怎样，他决定让自己安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