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在看到那些泡泡时，别提有多兴奋了。

他晃晃悠悠地飘了进去，想要抓住满天飘飞的泡泡。但有人从旁边钻了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这个人似乎并不怎么友好，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我们想要了解一下这里，方便以后找工作。”哈说。

那人看了看哈头顶的红点，说：“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参观，不过这里也没什么看的。”

哈真得感谢管理局，要不是他头顶的红点，他早就被这些人赶走了。严格来说这些人也是管理局的人，但他们可不像本部的同事那样遵守管理局的规定。对平日里来这里找工作的人，他们的态度基本上都很恶劣，更不用说这些来参观的人……

Q看着那些天上飘飞的或红或蓝的气泡，发现它们的颜色和在物质八工厂看到的不太一样。

“它们的颜色怎么和物质八工厂不太一样？”Q问。

“这个就是我们的工作，你们自己去看吧，我要去忙了。”那个人说，“不过时间不能太久，不然你们就留着工作好了，我可以给你们办理剩下的手续。”

其实他根本没有要留下他们的意思，尤其是那个头上顶着个监视器的人，留下他就等于留下了祸害。要是被管理局发现他平日做的一些小动作，恐怕自己的头顶也会被人安装一个监视器吧。

但哈听到他的话时，居然高兴地跳了起来。

他们在里面转悠起来，在那些气泡旁边飞来飞去。那些气泡的质感很好，摸上去就像摸在了某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上一样。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实实在在的，包括他们自身。

“有些古怪，这里不是工厂吗，怎么没有工人呢？”Q问。

哈从兴奋中反应了过来，确实，他们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好久，却没有看到除了他们和那个管理者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回头去看时，才发现离入口已经很远了，那个管理者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哈有些害怕起来，他看了看自己头顶的红点，想起了他之前的遭遇来。但Q显然没有那么着急。他说这里不是什么世界的边界，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说起世界尽头，Q的好奇心比哈强烈了太多。既然管理局禁止人们前往边界，那又为什么要设置通道呢？哈说那是管理局用来监测边界的通道，一般人是无法通过的，他们两人能够通过是因为系统故障。

哈还说这是管理局工作人员告诉他的，那时候他正在给自己装监视器。

“我们看看这些气泡都到哪儿去了？”Q说，“或许那里有人。”

哈原本不打算答应他，但当他看到气泡的出口就在前方时，还是答应了他。有时候哈觉得自己真的很愚蠢，总是没什么主见。其实Q的感受和他差不多。

那个巨大的出口比他们见过的任何出口都要壮观太多。在那一瞬间，哈和Q意识到球体一定是这个世界最规则的形状，但当他们靠近那个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它是由又无数的球体叠加起来的复杂的事物。如果单纯地从外面去观察的话，它是一条曲曲折折的管道，但每一个曲折的点都符合一种复杂的几何学，虽然他们两人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个入口怎么跟我们进出的通道不太一样？”Q问哈。

“不，其实他们是一样的，”哈说，“只是我们之前进出的通道比较稳定，而且为了让它不那么骇人，管理局已经做过一些处理。你要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看出它是一条管道。”

但他们眼前这些通道是自然形成的，钻进去的话有可能会出现在这世界的任何地方。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设计一条稳定的通道来完成这个工作呢？”Q问。

“这个……我也不太懂……”哈似乎被Q的问题给难倒了。

“因为这种通道有一种魔力，它可以把气泡从外面吸进去，这样省力。”一个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周围。

Q和哈吓了一跳，仔细看时，才发现有一个人正躲在通道下方的阴影里。

“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怎么，你俩是新来的？”那人问。

“没有，我们是来参观的。”Q说，“这里就你一个吗？”

“不，通道对面还有一个。”那人说，“我们的任务是处理这些气泡，让它看起来不那么让人烦闷。不过这工作我不建议你们俩来做。”

“怎么处理？”哈问。

“为什么不建议我们做？”Q问。

“不要急，我一个个回答。”他们两人是同时问的，那人听着他们的话，说。

最初的时候是没有物质处理中心的，那时候气泡被直接送到物质八工厂。那些多姿多彩的气泡虽然看起来十分美丽，但在挤压的过程中，却出现了不少意外的情况。

有的气泡里里滚出了有些热乎乎的东西，有的气泡里会飞出一些小的颗粒，它们在工厂里横冲直闯，跳来跳去，这让工人们受了不少惊吓，有人甚至因此而罢工。后来虽然大家都习惯了那些东西，但还是不胜其烦。

管理局经过研究，最后终于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他们在边界发现了一些自然生成的通道。气泡进了通道以后，会被通道中心部位的魔力撕扯挤压，接着他会从通道的另一端出去。这时它就会变成透明的了，里面那些古怪的事物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物质八，大量的物质八。

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至于为什么不建议你们做，是因为这通道里有时会发生一些危险的事，有人甚至为此而付出了生命。

他这句话让Q和哈紧张的不行，他们还记得那个管理人员说过的话，他们如果出去的晚点的话，可能会被留下来……

不过那人听了他们的话，却又带着愉悦的语气告诉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个，因为不会有人会留下他们的。虽然这个地方有危险，但很多人想来还来不了呢，因为呆在这个地方的人寿命会变得很长，像他，就已经活了二十个星时了，而且还会继续活下去。

Q惊叹不已，因为他的寿命已经比一般人多了一倍。至于为什么会活这么久，那个人显然也有些不太清楚，至于管理局有没有这方面的研究，谁也不得而知。

“不然怎么能说这里有魔力呢！”他只能这样解释。

“那这里到底有什么危险呢？”哈有些迫不及待，其实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这个通道的另一端在另一个处理中心，但人们没有办法直接抵达那里，只能从这里钻进去。

“我知道这很奇怪，可事实就是这样。那个地方只能出去，不能进去，不管是我们，还是气泡……”他说。

危险的事就在这里，他们中的一个必须从通道的这端抵达通道的另一端。

“那真的是一种神奇的体验，我每次进去都会有一种眩晕感。”他说，“我们会被这条管道的魔力拉伸成它喜欢的样子，你会感觉到你变成了一个肥大的球体，不，肥大滑稽的无数个球体组成的管道，然后你会来到管道的中间。”

在那里，一切似乎都消失了，这时的你会觉察到你的身体又变了模样。你成了一个平面，对，一个没有厚度的平面，这非常不可思议；不过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有时你会变成一个复杂到你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你会看到你的每一个部分都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它们会拥有一些光泽，拥有一些质感，就像那些气泡给你的感觉一样。同时你会发现你的身体有了一种滞重感，你不再会飘飞了，你只能缓慢移动，靠着那笨重丑陋的身躯……

到那时你才会发现你的身体为什么在平时都是黑色的，因为那里面藏着巨大的秘密。一定是造物主怕你看到自己的样子，因为那一定会吓到你自己。

Q和哈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又补充说：“这个你们要保密，我一般不会对别人说，除非像你们这么热爱这种事业的人。”

Q和哈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地有了一些感动。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不过这种情况没有人见过。”他的声音变得庄重起来，“因为那意味着死亡，那种没有预兆的死亡。”

根据他们的死状，基本可以推测出那种状态来。

他会变成一个更为复杂的个体，这时他的一切都会变成一种虚无状态，就像消失在了那里一样。同时他的意识也会随之消散，就像被什么剥夺了一样。这跟死亡是两个概念，因为死亡后你还会留下点什么，譬如一道闪光，一丁点物质八……

“或许造物主将你的身体设计成黑色还有其他的道理，他一定是怕你怀疑你自己，因为可能你那黑色的躯体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虚无……当然这只是小概率事件，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那……他们的死状是怎样的？”Q和哈几乎是同时问了起来。

“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他说，“就是什么也没有了，即便是组成你身体的物质八也没有了，你将彻底消失……”

Q和哈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