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为他提供保护，不过说实话展桐，我觉得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方震名说。

“为什么？”展桐问。

“如果你真的很关心那个人，新天际公司绝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方震名说。

方震名相信他们在某些方面会迁就展桐，因为如果展桐想要报复他们的话，后果将非常严重。

当然展桐觉得方震名似乎有些太过于高估她的作用了。如果网络世界的统治者真的有这样的实力，新天际公司也就不会对范先生动手了。

“范先生最大的错误在于摧毁了新天际公司的那栋大楼，那件事激怒了他们，但那件事也一定会让他们重新认识了网络世界对现实世界产生的巨大影响。”方震名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不怕范先生在死之前杀了他们？”展桐问。

“当时我也有疑惑，不过后来我派人对此进行了调查。”方震名说。

方震名有些犹豫，有些话他原本并不想说。

“什么？”展桐问。

“范先生在死亡之前，曾经消失过一段日子，你还有印象吗？”方震名问。

展桐当然记得，很长一段日子里她和范先生都没有见面。那段时间也是她学习知识学得最快的时候，当然这有赖于范先生的那本书。时间过得很快范先生的书自己早就学完了，但范先生再也没有出现。

“他当时之所以会失踪，很大程度源自内疚。”方震名说。

“内疚？”展桐愣了愣，“因为参与了谋杀我的事而内疚吗？”

展桐不相信他会因为自己而内疚，而且她记得范先生曾说过他当时是在寻找一种拯救自己的方法。

“不，展桐，他并没有寻找什么拯救自己的方法。他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他也心甘情愿地选择了那条路。”方震名说。

“我确信他还活着，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展桐说。

“那都是安慰你的话。”方震名说，“给人希望要比让人绝望好一些。”

“所以呢？即使他死了我也不会悲伤，他有什么理由要安慰我。”展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方震名低头沉思了片刻，说：“他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展桐，你和他有血缘关系。”

“什么？”展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起来，“什么血缘关系？他是批量生产时代出现的基因编辑人，跟我能有什么血缘关系？”

“不，他根本不是什么批量生产时代出现的，相信我，他是你的祖父。”方震名说，“这就像一个狗血故事，可我们的世界就是由这些狗血故事组成的。”

“不可能！”展桐说，“如果他真的是我的祖父，他不会将我带到这个世界。”

“最初他并不知道他和你的关系，这些是新天际公司后来才告诉他的……”方震名说。

方震名后面说的话展桐一句也没有听清，她有些恍惚起来。她想起范先生的模样来了，它曾很多次地出现在她的梦里，可她从来没有有意地想起过它。

“这不可能。”展桐摇着头。

“新天际公司要挟了他，如果他不死，你就得死。”方震名说。

展桐知道她该做什么了，她对这个公司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是时候毁掉它了。

“展桐，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方震名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要知道，当时他们威胁你祖父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展桐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亲生父母，他们并没有死。”方震名说。

“什么？”展桐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

“他们还活着，不过只有新天际公司知道他们在哪儿。”

展桐忽然笑了起来，她意识到她的人生比她想象中要精彩许多。但他忽然想起程棠的话来，或许她不应该这么相信方震名吧。

“你说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我会亲自去寻找结果的。”展桐说。

“我和范先生关系很好，所以关于他的事我也知道很多。”方震名说，“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还是小心点，毕竟你现在很重要。”

展桐切断了信号。

她回到了自己来到网络世界的第一天，她希望能够在网络世界中找到范先生。北京依旧是北京，可这里并没有范先生的踪迹。她不甘心，又跳跃到了另一个时间点，但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范先生依旧不在那里。

展桐回到了自己出生那天，她找到了所有在北京出生的孩子，可其中唯独没有她。她又变换了另外的时间，想要知道自己的踪迹，但在所有过往的时间和地方，她只找到了回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在那里其实这对她来说无所谓，她只希望在过往的生活里找到他亲生父母的踪迹，可惜那里什么也没有。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本就是一个弃儿，他们又怎么会在自己的生活里留下踪迹呢？

她回到了屋子里，躺在了冰凉的床上。她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或许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温暖。

展桐应该去问问程棠，可对方会不会对自己说实话呢？展桐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真实，又有多少虚假。

摧毁新天际公司大楼的，原本是0711，可方震名却说是范先生，真相又是什么呢？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0711了，也不知道它现在藏在了哪里。展桐决定去找找它，至少在新天际公司大楼这件事上，她得知道真相。

展桐静静地感受着0711的行踪，这几年它去过很多地方。从北京到武汉，又到乌鲁木齐。后来又去了伦敦、纽约。它甚至还去过月球基地，并且在那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展桐马上要发现它的时候，它消失了。

展桐看了看时间，发现那是十几天以前。她怀疑自己弄错了，开始重新定位，但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猜测她一定是隐藏了行踪，可它为什么要隐藏行踪呢？展桐忽然有些疲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可现在她是那么累，累到无法动弹了。即使此刻是世界末日，即使下一秒静星舰队要将她杀死，她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了。

展桐很想哭。她知道她原本应该很坚强才对，可这一刻，在这永远也不会暖和起来的床上，她只想狠狠地哭一场。

但可悲的是，她连眼泪都没有……

虽然方震名知道章照阳是安全的，但他还是派了几个人前往首尔暗中保护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只让他们潜伏在暗中，甚至章照阳本人都不能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今天对展桐说的有点多，但他迟早会说出这些话的。以前的时候，虽然他和范先生一直是合作关系，但他对范先生的了解并不多。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范先生，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是范先生的话，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新天际公司可以杀死他所有的家人，当然它也得跟着陪葬。他不知道展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有时候他觉得她和范先生很像，可有时候她的做事风格和范先生完全不同。

不管怎样，希望他们两人能够有所不同吧。他不想看到另一个范先生……

章照阳决定去改进一下他的机器人。他带着它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有一些小孩子会跟在机器人后面学它走路。静星人进攻地球的新闻他已经看过太多了，最初他有些担心展桐。但当他在新闻里看到盘桓在北京上空的无数的空天飞机时，他相信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然战争让机械格斗游戏的热度降低了不少，但各行各业都不景气，他也没必要为此而担心。两天后将是另一场比赛，他一定要带着“刑天之斧创”再次获得胜利。

“我们一定会赢得，加油。”他喃喃地对他的伙伴说。

“刑天之斧创”是听不懂他说的话的，它只是一台机器，一台他操控的机器而已。

章照阳的对手是赫赫有名的仙台之星，它是一名老将。章照阳以前在北京开格斗场的时候，就领略过它的风采。它的背上有五把匕首，在章照阳看过的和它有关的比赛中，它从来都没有拔出那些匕首来。有人甚至说那些匕首只不过是一些装饰品。不过他曾听王崇文说过，在一次欧洲的比赛中，它曾经拔出其中一把匕首，割断了另一个格斗者的脖子。王崇文说其实那次比赛它不用匕首也可以取胜。它那样做只是为了证明那真的是匕首……

“我们不会输的，加油！”想到这里，章照阳看了看走在身后的机器人，冲他笑了笑。

虽然他嘴里这样说，但在心底他只希望仙台之星不要将他的机器人打成一堆废铁，毕竟那是他所有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