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章照阳回复了一句。章照阳猜测对方一定是展桐无疑了。

他盯着那条消息，生怕它忽然消失。展桐一定会回复自己的，他这样想着，呆呆地望着他收到的那五个字。然而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五个字突然之间消失了，连同他自己发送的那三个字。它们就那样消失了，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就像被人偷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章照阳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才出现的一丝希望就那样消失了，犹如被风吹走的烟霭。

他在植入设备上胡乱地触摸起来，又在显示的全息菜单里乱按了一通。不久后他全身无力地躺在了床上，箱子里的滴滴声还在继续，并没有要爆炸的意思。他知道那应该不是什么炸弹，展桐并没有杀死自己的打算。但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

箱子里的声音对此时的他来说成了一种安慰，章照阳听着那富有节奏感的声音，想起了小时候睡觉时母亲拍着自己的样子。那时的他已经8岁，却还需要母亲拍着才能睡着。

他看到展桐了，永远那么年轻，永远那么美丽。犹如他见过的最美的花，又像他看到的这世间最纯洁的云……

她站在前方的一棵梧桐树下，正静静地望着自己。

“展桐！”章照阳朝她跑去，可他的脚很沉，就像被什么东西拴在了地上一样。他想要挣脱束缚，然而他所有的努力的都是徒劳的。

“展桐！”章照阳急切地喊叫着，生怕她离开自己。

她依旧站在那里，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也没有来到自己身边的意思。

“展桐！”章照阳大喊着，醒了过来。

他依旧呆在这个屋子里，那个箱子也还在他身边。不过并没有什么梧桐树，当然也没有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已经凌晨3点了。章照阳觉得有些口渴，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朝隔间门口的桌子走去。他尽量让自己小心一点，因为他担心吵醒隔壁的朴亨一和王崇文。

他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起初他并不确定，他怀疑那是自己喝水的声音。可当他放下杯子的时候，那个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虽然声音不大，但章照阳确定确实有人在仓库外敲门。

他将箱子藏在了床下，并且把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放在了上面。确定那里看起来很自然之后，他才轻轻地走了出去，来到了仓库门口。

“谁？”章照阳低声问。

“开门。”

章照阳听得出是个女人，但并不是展桐的声音。

“你是谁？你找谁？”章照阳问。

“你先开门，章先生。”女人说。

章照阳想了想，打开了门。女人从门后闪了进来，一阵猛烈的冬风紧随其后，章照阳本能地将门关了起来。

“你找我做什么？”章照阳问。

“屋子里谈？”女人的两只胳膊紧贴在身上，不停地搓着手。

章照阳看了看自己的隔间，思索了片刻后便带她走了过去。这个女人似乎有些面熟，可惜他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章照阳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

“坐吧。”章照阳指了指椅子，说。

女人拿出一个东西，按了一下，接着坐在了那里。

“那是什么？”章照阳以为那是个引爆器，不过他很快排除了这个想法。

“我必须要保证没有人在监听我们说话。”女人淡淡地说。

章照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植入设备，发现它已经关闭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章照阳给这个女人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手中。

“章先生，上次在新天际公司你被保安带走的时候，我们曾经在电梯里碰过面。”女人说，“我叫弗里达王，展桐平日里叫我小王。”

“展桐？”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章照阳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光芒。

“不错，就是展桐博士。”小王说着，“我今天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些至关重要的事。”

章照阳困惑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她是新天际公司的人，原本不应该相信她。可她明确告诉自己她是新天际公司的人，这或许说明她真的可信？

不过这极有可能本身就是陷阱。

“我原本是新天际公司和展桐之间的联络员，展桐和你的所有资料我都了如指掌。”小王说，“展桐对我没有任何好感，毕竟她眼中的我是新天际公司的人，而我们公司参与了谋杀她的事。”

说到这里，小王抬头看了看章照阳。她似乎想要从章照阳的脸上得到点什么。但章照阳的表情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出乎她的意料。因为根据她掌握的资料，章照阳并不知道展桐死亡的事实。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章照阳根本没打算相信她。

“不过我并非新天际公司的人，我的老板在釜山被袭击前一天的晚上联系到了我。”小王说，“所以你才会收到一个箱子。”

“什么……什么箱子”章照阳有些猝不及防。

“釜山新天际公司门口的箱子是我拿给你的。”小王说，“那个东西关涉展桐的性命，我原本打算寄存在你这里的，不过通过我对你的观察，我发现你并不可靠。”

“所以，你要带走箱子？”章照阳问。

“当然，而且我已经找到寄存箱子的地方了。”小王说，“抱歉，最近这件事给你添乱了。”

“我也很抱歉，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章照阳说，“不过既然它对展桐这么重要，我想如果你找到的话，应该将它交给我才对。”

小王看着章照阳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看章照阳藏箱子的地方，不由笑了起来。章照阳有些不自然地站了起来，站在了她面前。

“我装了定位，章先生。”小王说，“如果你想要让展桐活着，你必须把箱子给我。我问你，如果新天际公司强行来抢箱子，你能保护它的安全吗？”

章照阳皱起了眉头。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他的确很难保全这个箱子。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将箱子交给她。因为她刚才已经说了，这个箱子“关涉展桐的性命”。

“你走吧。”章照阳说。

小王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解释。

“你告诉我你怎样才会相信我？”小王问。

“我不会相信你的。”章照阳显得很决绝。

“好，很好。既然这样，就让展桐和你谈谈吧。”

章照阳对这个名字很敏感，他忙扭头朝隔间外看去，可惜那里并没有什么人。小王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轻轻地触摸了一下。

“原本我们不应该打扰她，她现在很忙，而且也很危险……”

小王说着什么章照阳已经不再关心了，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了那个即将出现的全息影像上。

果然，展桐出现在了那里，和很多年前一样。

“照阳，快把箱子给小王，你拿着很危险。”她说。

“真的是你吗，展桐？”章照阳摇着脑袋，眼睛有些模糊起来。

“的确是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展桐说，“不过你没有必要为我担心，因为我已经不属于你们的世界了。”

“什么？”章照阳不明白。

“我和你聊天的时间很紧，这些事就让小王解释给你好了。”展桐说，“你只要记得，今天过后，永远不要提起我，因为那对你很不利。”

章照阳的眼泪掉了下来，他已经看不清眼前影像里的那个人了。

“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不过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处在两个世界了。真的很对不起，我原本应该早点告诉你事情的真相的，我一直没勇气对你说这个。甚至就是刚才，我都没有勇气让你看到真实的我……”展桐的语调有些低沉起来。

章照阳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他的嘴唇抖动个不停，显然承受着巨大的悲痛。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照阳，保重吧！”展桐消失在了空气里。

章照阳低着头坐在床边，他用他那发红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脚下，犹如一尊雕塑。小王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后，小王看了看时间，放下了杯子。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离开了。”她说。其实她的时间还很宽裕，她只是想要找个借口离开这里。

“告诉我，展桐到底怎么了？”章照阳抬头看着她，说。

小王又一次搓了搓手，她一句话也不想说。不过想起展桐刚才说过的话，她决定还是将所有的事全都告诉章照阳这样也好让他死了心。

虽然已经是凌晨5点，但天色还很昏暗。从北方汇集的乌云在人们没有察觉的时刻布满了整个天空，今冬的第一场雪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