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我们很容易将其忽略。”顾天辰说着，依旧站在了大厅中央，继续淡笑开口道：“不过，很多事情我们均不可绕开人性。”

“爷爷，我且问您，五十年前您从域外而来，具体来说应该是从极阳剑域而来是么？”顾天辰再次对着顾南渊问道。

顾南渊缓缓点头，顾天辰开口说话开始，他眼眸便没有从顾天辰身上离开过，神色认真。他是被极阳剑域第一势力铸剑阁追杀，从而踏入了如今的圣玄域冥雪国的。

“具体您是如何和铸剑阁结仇的，我暂且不论，总之您是逃到了而今的圣玄域。”顾天辰说着，再次一笑道：“那您为何要来圣玄域？为何不去葬神域呢？”

“您选择逃到圣玄域来，圣玄域地界之内必然有您交情颇深之人，而且这个人在圣玄域这个地界当中，我猜他地位也绝对不低。”

“只有这样的人，方才能够庇护得了您，您逃到圣玄域，首先就是为了寻求此人庇护。”顾天辰说到这，看了一眼爷爷顾南渊，笑着问道：“爷爷，不知我所猜测的是否正确？”

顾天辰最后一句虽是反问，但是他神情笃定，像是他早就已经确定了一般，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依旧淡笑，语气更是平淡，仿佛成竹在胸。

顾南渊闻言，瞬间哑然。

眼眸盯着眼前娓娓道来的孙儿，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仅凭借某一句话，他便可推算出事情的始末，仿佛他是亲历者一般。幸好这样的人是自己孙儿，如若是敌人，那就太过可怕。

“从您表情中，我已经得出答案。” 顾天辰点头，看向场中此时也早已陷入寂静的众人说道：“这就是我所说的人性。”

“当一个人陷入绝境之后，面临着生死抉择，万般无奈之下他会如何选择？他第一时间首先就会想到寻求外力帮助，那么找谁帮助呢？毫无疑问，这个时候自然是先找信得过之人。”顾天辰笑了笑，仿佛亲历者一般的神色笃定。

“既有能力庇护您，又不惧怕铸剑阁，在圣玄域当中，满足两者的，不用想便知，只有霸主级势力圣玄谷的人才有这样的能力。”顾天辰说到这，转过身再次看着主位之上此时早已经神色微变的顾南渊道：“ 而且这个人在圣玄谷地位绝对不低，甚至能够代表圣玄谷的意志。爷爷，我说的对么？”

场中，随着顾天辰再次一问，顾鸿鸣等人皆都看向首位之上的顾南渊。

“没错，正是如此……”顾南渊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正因为有了圣玄谷的威慑，铸剑阁哪怕再如何急着将我除之而后快，在圣玄域这个地界，也要有所顾忌。所以铸剑阁每次派遣的强者均不会太多，要不然铸剑阁精锐尽出，我顾家早已经不存于世了。”

大厅皆是沉默，顾鸿鸣三兄弟均是低头，一阵默然。

顾凌霜等几个顾家小辈心中也难以平静。

今日她们从顾天辰和爷爷顾南渊之间的谈话当中，得知的信息量太大，大到一时之间她们难以消化。

顾凌霜看向了场中，看着那依旧一脸平静的弟弟顾天辰，此时的顾凌霜对于这个弟弟，已经被其折服。

当自己等人还对着爷爷的话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他则轻易便可听出了里面所暗含的信息，推算出事情的始末……

“圣玄谷庇护，固然是好，但并非长久之计。”顾天辰继续说道：“除非我顾家之人永远不出圣玄域，但不出圣玄域，这可能么？”

顾家嫡系子弟皆是天赋出众，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圣玄域，想要追求更强的武道，必须走出去。

“小辰，如若是你，此局面你该如何应对？”顾南渊问道。对于这个孙子，他没有任何小觑之心。此时一问，包含着试探之意。

顾南渊此一问，顾天辰如何不明白其用意，不过也不在意，只是笑道：“爷爷，其实您大可必不如此。”

“您如此睿智之人，我自然不会真的以为您会一直依赖于圣玄谷的庇护，您选择冥雪国的天刃城，必然也是另有其用意。” 顾天辰说到这，笑了笑，又将目光看向顾南渊：“至于是何用意……”

“我猜测您应该是在找一件东西，一件对你或者对所有武修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最后一句，顾天辰并没有当着大厅说出来，而是对着顾南渊私下传音道。

“爷爷，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顾天辰看着一脸惊讶的顾南渊，笑道。

此时的顾南渊脸色已经彻底变了，深邃的眼眸其死死地盯着大厅之中一脸风轻云淡的顾天辰，心中疑惑，难道这个孙儿察觉出了什么了么？

“果然。”顾天辰心道。看到顾南渊的这副反应，他心中已经明白，果然如他所料，此时他已经确定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虑，嘴角不由得勾勒了一抹弧度。

顾鸿鸣众人看到顾天辰和顾南渊的奇怪对话，不由得面面相觑，神情古怪。顾凌霜顾天宏等小辈更是不解，还以为顾天辰和爷爷在打哑迷。

“鸿鸣，今日便到这吧，你带着孩子们先退下，今日所谈论之事，不可对外伸张。至于我顾家的安危，大家不用担心，不会有事。”顾南渊突然对着顾鸿鸣说着，又看了看顾天辰道：“小辰，你便留下来吧，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顾天辰笑了笑，他知道爷爷顾南渊一定有话要和他单独谈，他也想和这个老人谈一谈。至于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

顾鸿鸣一愣，父亲单独和自己儿子谈？回过神来之后，也不再说话，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家族议事大厅。

临走之前，顾凌霜等人都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和顾南渊再次行了一礼，便随顾鸿鸣离开了大厅。

此时，大厅只剩下顾南渊和顾天辰祖孙二人，顾天辰走到了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同时开

口笑道：“爷爷，您说吧，何事要与孙儿谈？”

“好小子。”顾南渊盯着顾天辰，最后笑了笑，赞叹一声。

“现在已经没有了顾忌，和爷爷说说你的看法。”顾南渊说道。

“爷爷，当您介绍了您与铸剑阁结仇，以及逃到这圣玄域之时，我便已经确定了我心中的想法。再结合之前父亲和我所透露的一些关于您的消息，我便大致猜测出了事情的经过。” 顾天辰平静道。

“鸿鸣知道关于我的消息有限，定然不会给你提供有价值的依据，仅凭借我方才所说的有限信息，你是如何一口咬定，我便是寻某件东西的？”顾南渊疑惑问道。如若如此，那这样的心智，想想都让人心颤。

“依旧是人性。”顾天辰道。

“当时父亲身涉险境，位脉灵境九重巅峰强者合力围剿，看着自己最优秀儿子临危，您依旧沉得住气，隐身于虚空，如若不是我最后那一句话，姑且您现在都还不会出现。” 顾天辰继续说道：“由此我便可推测出爷爷您是一个冷静到极致之人，且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

顾天辰说着，看着眼前的顾南渊，顾南渊目光也盯向他，祖孙二人隔空四目相对。

“十多年前，为了家族安危，您又以闭关为由，只身一人将追杀而来的强者从天刃城引开，据我所知，您当时实力并未恢复，但您依旧义无反顾，宁愿自身涉险，也要保护家族子孙周全。”顾天辰说着，随即问道：“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了您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不等顾南渊回答，顾天辰便继续说着。

他上一世乃至强界域霸主，阅人无数，方才的话语当中，他便可断定了顾南渊大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且他相信，九不离十。

顾南渊眼眸此时愣住，盯着娓娓道来的孙儿顾天辰，半晌不语。

“冷静，自信，又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再加上本身实力又不俗，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他会甘愿屈身于别人的庇护之下。” 顾天辰说着，看了一眼顾南渊，笑了笑道：“所以您来冥雪国，一方面是借助圣玄谷的力量，对铸剑阁形成掣肘，另一方面，就是您来冥雪国，另有目的。”

“即便是如此，那也并不代表我就是来寻找东西的吧？你又是如何肯定我是来寻找东西的呢？”顾南渊又开口问道。

他问出了关键问题。确实如他所说，目的千千万万，为何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来寻找东西的？难道是自己在某些环节说漏了嘴么？并不是。所以他很好奇。

同时也对这个孙儿倍感无奈，他不知如何与他处之了，已经不能把他当做晚辈看待。

人性是容易让人忽略的东西，而自己孙儿，对人性的揣度，对细微事物的敏锐洞察，让得他这个爷爷，都心生佩服。

顾天辰笑了笑，并未急着回答。低着头，似乎在组织语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