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搞不清方明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又不愿意放他的鸽子，让他干等。父亲从小教育我，要与人为善，人家敬你一分，你要敬人家一尺！更何况，方明光主动请我吃饭，我不能给脸不要脸。所以，洗完澡之后，我就应约来到了小餐厅。

方明光已经点好了一桌子的菜在等我了。他开了一瓶长城干白，已经喝下去一半了。看见我进来，拿起酒杯，给我斟满了一杯酒。

“我不会……喝酒……”我有点诚惶诚恐地说道。

“来，先干了这杯再说！祝贺我们双双进入了决赛，干！”

方明光先干为敬。我不好拒绝，映着头皮喝了那杯酒。没我想象的那么辛辣，反倒是甜丝丝的，喝下去胃暖暖的。

“吃菜！”方明光给我夹了松鼠鲑鱼，卤牛肉和东坡肘子。

“我……自己来……”我拘谨地说道。

喝了酒，方明光脸上红扑扑的，“江涛，你觉得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经常给我餐卷，还请我……吃饭……”

“真心话？”

“真心……真心……”

“那好，老哥我能托你一件事吗？”

请我吃饭的真正用意终于要揭晓了。

“什……什么事啊？”我有点结巴了！

“这个你先拿着！”方明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我面前。

“这……这是什么？”我吃惊地问道。

“卡里有一万块钱，密码是6个8。你收好！”

“一万……这……我……”说实话，从小到大我连一千块钱的整钱都没见过。方明光啪地一下就拍出一万放在我面前，我当场就被吓傻了。

“咱们做个交易吧……”

“交……交易？什么……交……”我舌头不利索了。

“1500米是我拿手的强项，我很自信我有拿冠军的实力。5000米呢，我也不差，不过经过1500米决赛，体力消耗过大，我怕是有心无力了！所以，江涛，明天你把1500米让给我，你全力去争取5000米和10000米的冠军！怎么样？”

我的脑子翁地一声，“……”

方明光是想让我放弃1500米的冠军争夺。

方明光见我不说话，劝解道，“你身兼三项，决赛都在同一天，你不可能三项通吃的，所以你必须要有所取舍。你看过英国的奥斯卡获奖电影《烈火战车》吗？”

“……”我摇摇头。

“这部电影以英国体育代表团参加1924年巴黎奥运会为背景，两个选手同时报名参加了100米和200米赛跑，可是其中一个爱尔兰籍的选手放弃了100米，全力主攻200米，结果是他的队友获得了100米的冠军，他则拿到了200米的金牌。这是英国参加奥运历史上最好的成绩，同时获得了两块田径的金牌。江涛，我觉得我们也应该互相扶持，为了我们川大能在明天的比赛中拿到三块中长跑的冠军，我们要携手合作！你说呢？”

“合……合作？怎么……合作？”我好像没听懂一样，大脑一片茫然。

方明光叹口气，“你在1500米帮助我，一开始就领跑，打乱其他选手的节奏。我在最后一圈发力，趁其他选手耗尽了体力，全力冲刺。在5000米，我们俩调个个，我领跑，掩护你最后冲刺，拿冠军。这样的话，你我就可以分别拿到1500米合5000米的冠军。至于10000米，你就只能孤军奋战了。不过，有了5000米的冠军，你江涛照样是川大田径队的英雄。”

“可是……”

方明光打断了我，“江涛，你就当是帮我的忙。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很喜欢林欣。我明天一定要在林欣的眼皮子底下夺得这枚金牌。我会把这枚金牌当成礼物送给林欣……你可千万别坏了我的好事！”

“……”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很难受。

“江涛，这也是件双赢的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单我已经买过了，你自己慢慢吃吧！”说完，方明光起身拿起自己的运动包就大步离去。

“方明光！”

方明光生怕我反悔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去。

“……”

我盯着桌上的银行卡，心情烦乱。我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那天我把自己灌醉了，摇摇晃晃地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着了。可是到了后半夜，我从噩梦中惊醒。我梦见我在比赛中，再次被方明光重重地撞倒，眼睁睁地看着他冲线，跑向了啦啦队所在的看台。林欣笑盈盈地将一束鲜花送给他。方明光趁着接花的机会，一把搂住了林欣的肩膀。我绝望地叫喊着，在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之中醒了过来。

我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我没有脱衣服就睡着了。我感到衣服口袋里有个硬硬的东西咯着我。我伸手一掏，竟然是方明光贿赂我的那张银行卡。这可是一万块钱，相当于老家农民一年的收入，我只要答应和方明光合作，这一大笔钱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拿到手！而且，帮方明光拿到1500米的冠军，我也不亏，他会帮我夺取5000的冠军，我们各有所得，皆大欢喜。这是好事啊！可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我眼前总是出现林欣给方明光献花的情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