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焦点调查公司的调查方案在第二天下午6点才传送过来。夏夕夕接到了廖组长发来的短信，立刻让柳絮将方案打印四份，分发给公司现有的四位创始人。我本来打算立刻召集开会讨论这份方案，可是钟点工的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星儿帮着阿姨摆放好了碗筷，一趟一趟地跑进会议室催促我们。于是，我决定吃完饭再开会。

阿姨今天做的是宫保鸡丁，红烧肉，家常豆腐，素炒豆苗还有一大碗排骨莲藕汤――标准的四菜一汤。阿姨每天上午买菜，中午，晚上做两顿饭，晚上6点左右，做完晚饭，她就下班了。本来我们邀请阿姨和我们一起吃饭，可是她还有家人要照顾，所以就将自己的那份晚饭打包，匆匆赶回5公里之外的家里，给家人准备晚饭。创业艰难，工薪阶层的生活也不轻松！

柳絮的右手不方便，照顾星儿吃饭的任务就落到了夏夕夕身上。夏夕夕帮星儿夹着豆腐和青菜，询问着女儿幼儿园的情况，我没想到两人的关系竟然会这么融洽。大概是夏夕夕每天早晨都会象爱妻一样给星儿编织不同花样的辫子，无形中让女儿对她有了依赖感。

“江老师，等会儿的会我就不参加了吧。夏总监和柳絮将她们使用网站的感受反馈给我了，我想对软件再调整一下。”赵天琪大口吃着红烧肉说道。

“软件的调整还是等客户体验的意见出来了一起考虑，省得做无用工……”我委婉地拒绝道。

“不是……江老师，我是说，人家夏总监是客户和财务方面的专家。客户调查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你就让夏总监全权负责就行了！”

夏夕夕抬起头，“客户体验的调查本来就应该由客户和技术两个部门共同参加。这份调查方案虽然出来了，可是调查的重点和选项是不是能反映出网站技术的关节点还需要你们来把关！毕竟调查的终极目标是为了完善技术细节，让我们的网站使用起来更加便捷，容易。所以，你们的参与至关重要！”

“赵天琪啊，赵天琪，真是亏得你还跟夏老师一起在天地网络共过事，合作共赢的道理你怎么一点也没学会？”柳絮调侃道。

赵天琪低着头不吱声了。我发现自从上次为了穿睡衣的事和夏夕夕，柳絮冲突之后，赵天琪突然在这两个女人面前变得温顺许多。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吗？

“夏老师……”柳絮也跟着我叫夏夕夕为夏老师了，“你说……要是夫妻两个人的关系不好，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夏夕夕没说话，默默地吃着饭，“啊……”

“夏总监又没结过婚？你问她算是问错人了！”赵天琪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柳絮掩饰地笑笑，“说得也是，我们……这四个人之中，好像……只有江老师结过婚啊……”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我好奇地问道。

“是啊，”赵天琪也来劲了，“还没结婚，就想到要离婚了，真是很奇怪啊！”

“其实……我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柳絮脸上有一种苦涩的表情，“我记得很清楚，白天父亲还穿得整整齐齐的说是要去上班，还答应过我给我买画画用的蜡笔。可是到了晚上我大姨把我从幼儿园接回家之后，我就发现爸爸不在了。他的衣服和刮胡刀之类的东西都不见了。妈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哭泣着……从那以后，爸爸再也没回来过！我一直很想知道他们离婚的原因，夫妻俩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分开？”柳絮询问般地看着夏夕夕。

夏夕夕感受到了柳絮的目光，“你问我吗？”

柳絮收回目光，尴尬地，“对不起，我是在问我自己……”

我关切地看着柳絮，感受到她内心的波动，“……”

“你再也没见过你父亲吗？你知道你父亲现在在哪里吗？”赵天琪轻声地问道。

柳絮哑然地，“啊……”她眼前闪现出那个衣冠楚楚，但却象恶魔般缠着她不放的男子。

“其实夫妻间分手的原因很多……”夏夕夕镇静地说道，“也许是夫妻双方性格不合，或者某一方出轨不忠，再或者是某一方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想大多数夫妻之所以走到一起，从一开始他们的愿望都是美好的，都想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可是事情的发展常常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夏夕夕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进盯着她。她不自然地笑笑，“这方面好像江总最有经验啊……江总，你怎么看？”

夏夕夕大概还在认为我是离过婚的人。我轻轻地笑笑，“你讲得都对……柳絮，你妈妈从来都没有跟你谈起你爸爸出走的原因吗？”

“啊？”

当然不是。柳絮的母亲不止一次在她耳边唠叨过她父亲的不是。事实上，她父亲是被她忍无可忍的母亲赶出家门的。可是，柳絮却否定地摇摇头。

她心里在回味着夏夕夕的话：“其实夫妻间分手的原因很多……也许是夫妻双方性格不合，或者某一方出轨不忠，再或者是某一方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夏夕夕的前夫自杀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性格不合，还是夏夕夕出轨或者她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呢？！

“……”

赵天琪宽慰道，“柳絮，我想你父亲的出走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我记得在网上曾经看过一个感人的故事：丈夫发现自己患有绝症，时日不多。他不想拖累妻子和孩子，就悄悄留下了一封信，离家出走了！丈夫想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家人再也没有见到这位可爱的丈夫，但是丈夫的信却深深地留在了这家人的心里。这封信只写了一句话，你们猜这句话是什么？”

柳絮和夏夕夕都被感动一样，齐声问道：“是什么？”

默默吃饭的星儿突然说道，“我爱你们！”

赵天琪不敢相信地盯着星儿的脸，结结巴巴地，“星……星儿……你……你怎么会……会知道？”

“妈妈给我讲过这个故事……”

夏夕夕和柳絮轰然大笑。

“网上编得故事，你也相信？”柳絮摇着头，叹息道。

“怎么会是编得呢？你有什么证据这故事是变的？”赵天琪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

“因为我知道我父亲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事实上这种人太理想，只有在小说，电影里才会出现。”

我对他们的争吵，视而不见，因为我的心颤栗了，“……”

爱妻在给星儿讲这个故事的心情是什么？难道爱妻也想象那位丈夫一样离开我们到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林欣啊，林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

我看到爱妻站在办公区的走道上，含笑地看着我和星儿。她穿着那件最喜欢的白色长裙，长发飘逸，如同圣女一般，就这么默默地守候在我和女儿的身边。

“……”

焦点调查公司的文案很专业。夏夕夕没有做太多改正，只是提出了将样本调查的数量从每组20个，增加到了40个。并且特别指出了要增加服务商的类别。原先焦点调查3组的服务商类别是五组，分别是电工，水管工，家用电器维修，房屋装修以及家政清洁。每组各有4个样本。夏夕夕大笔一挥就两外增加了五组，囊括了家政保姆，家庭电脑及互联网服务，课外补习，外语教学，以及儿童音乐教育。工作量一下子就增加了一倍还多，真是夏夕夕动动笔，调查3组脱层皮。难怪焦点公司的人背后都称呼夏夕夕为夏扒皮！

牢骚归牢骚，工作还得干。谁让夏扒皮和他们老板是校友呢！焦点的老板张伯希接到3组的投诉之后，亲自打电话给夏夕夕要她手下留情，毕竟她这么随意扩大调查样本和范围，产生的费用就不是3万块钱所能弥补的。夏夕夕很精明，托说要和老板商量，就把我拉到了电话机旁，让我唱红脸。我在电话里向老朋友张伯希问了声好，张伯希这才明白原来夏夕夕所在的心心便民网的老板就是我。

“江涛，这世界真是太小啦。我应该早就想到，心心便民网跟你有关系。心心，这不是林欣的名字吗？你应该跟我打个招呼，你小子真是太见外了！”

张伯希一阵埋怨，反而让我不好意思跟他开口了，我支支吾吾地打算增加调查费用，“伯希，我知道方案的调整给你带来了很大的不便，至于这费用……”

我的话还没说完，张伯希就打断了我，“得，什么也被说了，就当我支持你老兄创业了！等我们这边忙完了之后，你和夏夕夕要请我吃饭啊！”

我痴痴地放下了电话。夏夕夕看着我的脸色，“怎么被拒绝了？江总，不是我说你，你这人真的不适合做生意，面子太浅！我不是教过你咬定3万不松口吗？我们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张伯希肯定吃不住的！唉，江总，你真是的……”

夏夕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伯希答应了。价钱不变……”

夏夕夕没反应过来，“不是，你刚才不是没跟他开口呢吗？怎么？江总你认识张伯希？”

我含糊地点点头，“啊，算是老朋友了吧。对啦，伯希说，他们那边忙完过后，让我们请他吃饭！”

“行啊，到时让阿姨多加两个菜就行了！对啦，江总，你和张伯希是怎么认识的？”

我没回答，挥挥手走出了夏夕夕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