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提着那只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和柳絮，夏夕夕一起走进了机场候机大厅内的餐厅。夏夕夕让我和柳絮找位置坐好，她自告奋勇地跑去柜台买咖啡。

我和柳絮在餐厅角落的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柳絮低着头，理亏似地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柳絮，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笨嘴笨舌地说道。

“江老师，也有做错过事？”柳絮好奇地问道。

“啊……这个……坦白说，我因为打人曾被被派出所行政拘留过十五天……人无完人，所以……”

“江老师，你打人？我不相信！”柳絮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我只有被别人欺负，殴打的份儿！

“我说的是真的。那是我在杭州美林投资基金工作时……嗯，因为和同事发生争执，所以就把他给打了。这位同事选择报警，所以我就被警察给抓进了拘留所。唉，那时年轻气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现在我不会再那么做了。所以，柳絮，人犯了错不要紧，只要能接受教训就行了。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机会呢！”

“江老师，那些照片……你们……都看过啦？”柳絮怯怯地问道。

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安慰地，“柳絮，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是我，天琪还有夏老师都把你看成是自己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说三道四，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全力支持你！所以……”

柳絮的眼中涌出了泪水，“……”

“请你留下来吧。公司真的很需要你！”

柳絮饮泣着，“……”

夏夕夕端着装有三杯咖啡的托盘走了过来。她看到柳絮哭泣的样子，无声地冲我问道，“怎么回事？”

“好啦，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吧。我去外面等着！”我站起身，拿起一杯咖啡离去。

夏夕夕惊惶失措地拉住我的衣襟，冲我瞪着眼――那意思是说：你怎么让我一个人面对柳絮？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信任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餐厅。

夏夕夕无奈地坐下身，拿起一杯咖啡放在柳絮面前，又掏出纸巾递给柳絮，“你……没事吧？”

柳絮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双手捧起咖啡杯，就好象是在温暖着冰凉的双手一样。

“……其实，我父亲是个赌徒，成天打麻将赌钱。输光了，就喝得醉醺醺回家管我妈要钱。我妈不给，他就动手打她……这种日子我母亲竟然忍受了五年……我知道她是为了我，不想让我成为一个没爹的孩子……可是，一个女人怎么能忍受丈夫隔三差五对自己动手？而且还是当着自己孩子的面？所以，在我5岁的时候，有一次母亲被打断了二根肋骨，躺在医院里。病还没好，她就在妇联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向法院提出了离婚请求。我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和父亲离婚……对不起，我对你们说谎了！”

夏夕夕同情地握住柳絮手，轻轻地按了一下，“没关系。我们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往事……这没什么……”

“我父亲离婚后，我很少见到他。偶尔在街上碰到，他会好心地给我买冰激凌还有蛋糕吃。除了他对母亲家暴之外，我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太差。直到二年前的一天他来成都找我。我的噩梦就开始了……”柳絮说不下去，打开咖啡盖，喝了一口咖啡。

夏夕夕宽慰地，“柳絮，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啦。我们先回去吧。江总还在外面等着呢！”

柳絮抬头看了看站在餐厅外面的我。我抬手示意她们别着急，有的是时间。柳絮微微一笑，“江老师让夏老师陪着我，是觉得我们两个女人好说话。江老师这个人，总是……那么体贴人……”

体贴？夏夕夕看看我的身影，想起了林欣日记本对我的评价：

“……我妈妈反对我和我先生在一起。她质问过我：江涛到底有什么好？我一时难以回答。是呀，在外人看来，我先生，没钱，没地位，普普通通，并没有过人的吸引力。我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我在一封邮件中告诉我母亲：江涛会在早晨为我准备早餐，会在我加班时，守候在公司陪我一起回家。我累了，他会帮我按摩，收拾房间。我难过，委屈，他会在我身边，听我倾诉。我病了，他会送我去医院，守候在病床前……就像他对我承诺的那样，尽管他不能保证给我大富大贵的生活，可是他会始终陪伴在我身边，无论是我快乐，还是悲伤，健康还是生病――这就足够了！”

夏夕夕感到一阵恍惚，“……”

柳絮喝了几口咖啡，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我在大学二年级就开始在外面打工，兼职挣钱。我母亲的收入不高，我想尽量为她减轻负担。我先是在宏达国际做文员，然后又到世纪国际酒店集团行政部工作……”

“难怪那天世纪国际西餐厅的大厨都要出来和你打招呼？！看来你在那儿很受欢迎啊？”

“岂止是受欢迎？”柳絮苦笑一声，“我在那儿工作了一年，就调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当秘书……董事长梁诗成很喜欢我……可是他当时有家室，而且岁数比我大了差不多三十岁。我一直拒绝他。可是，他始终都不肯放弃，所以我就打算辞职离开世纪国际。就在这时，我父亲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向我要钱，说是玩期货欠了上百万的高利贷，如果不能按时还钱，就会被人家砍断手脚。我一个打工的哪来那么多钱啊？父亲看出了梁董事长对我有好感，就跑去向梁诗成借钱。梁诗成很爽快，给了我父亲120万。我父亲高高兴兴地走了，可是我却陷入了困境。虽然梁诗成一再表达，他只是出于好心想帮助我家里，并没打算让我还钱。他只是希望我不要辞职，而是继续留在他身边工作，可是我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欠别人这么大一个情？！我良心上也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