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王达辉坐在书桌前，将记忆卡插入了自己的手提电脑中。他双手颤颤微微地带上老花眼镜，按动了鼠标，点开了视频文件。屏幕上出现了儿子家成的脸――他两眼无光，神情沮丧。

“对不起夕夕，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很沮丧，我的忧郁症又发作了，我无法再忍受了。离开你，离开这个世界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告诉Michael，我不恨他。虽然他和我分手，让我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并让我失去了活下去的最后勇气，但是我不怪他。能遇到他是我一生的幸福。感谢他给了我将近十年的幸福。我很知足。

我和Michael的事还有我的死因，千万不要告诉我父亲。他身体不好，知道这一切之后，会要了他老人家的命。拜托了。我在九泉之下都会感谢你的。

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夕夕。我承认我很自私，利用你做遮掩，掩饰我和Michael的事。你作为挂名妻子真的是委屈你了，对不起！我已经留下遗嘱，将我的财产全部留给你。我知道这些微不足道的钱财完全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画面一片花白。王达辉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他哭泣着，用手捂住心脏，颓然地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他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救心丸，可是却有心无力。他全身挣扎着，一脚蹬翻了椅子。咣当一声，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们在外面听到了王达辉的哭泣声，有听到了椅子翻到的响声，都紧张地站起身，冲到了卧室门口。

“达辉，达辉，你没事吧？”岳母着急地敲着门，“达辉，你应一声啊！”

夏夕夕焦虑地，“王老先生的心脏不好，会不会……”

“让开！”我冲岳母和夏夕夕低吼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用力撞开了门。

钱律师紧随我之后，冲了进去。他俯身想扶起王达辉。

夏夕夕大喊一声，“不要动！他的心脏病犯了！都让开！”她一瘸一拐地奔过来。

我和钱律师下意识地闪开身。夏夕夕扑通一声，跪倒在王达辉的身旁。她知道王达辉的救心丸就放在衬衣的左前胸口袋内，第一时间取出药，倒出两粒。

“帮我掰开他的嘴！”

王达辉的脸色青紫。我顺从夏夕夕的指挥，掰开了王达辉牙关紧咬的嘴。夏夕夕把两粒救心丸塞进王达辉的嘴里。

王达辉服下药之后，脸色舒缓过来。岳母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王达辉想坐起身，夏夕夕拦住他，“别动，救护车马上就来。”

王达辉虚弱地闭上眼睛。

公寓的服务员领着120的急救人员走进屋。他们给王达辉带上氧气罩，然后把他抬上了担架车。

我和夏夕夕还有我岳母跟在担架车后面出了房间。

我岳母冲我们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我陪达辉去医院。有情况，我会打电话联络你们。”

夏夕夕摇摇头，“范教授，你年岁大了，还是我和江涛去医院守着，你老还是回家休息吧。”

“是啊，你还没吃饭。星儿也在等着你。妈，你就先回去吧。”我劝解道。

岳母没再坚持，轻轻地点点头，“也好，叫上钱律师吧。哎，钱律师呢？怎么不见了？”

我心里一惊，松开扶住夏夕夕的手，抓住一个救护人员，“对不起，帮我照看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完我就冲回了王达辉所居住的816房。

岳母不放心也跟在我后面。

我跑进王达辉的卧室，就看见钱俊仁从王达辉的电脑上抽出了记忆卡，又顺手把桌子上的夏夕夕的日记本拿在手里。

我大喊一声，“钱律师，你在干什么？”

钱俊仁尴尬地，把记忆卡和日记本藏在身后，“没……没什么……我给王老先生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说着转过身，走向衣柜。

我上前一把抓住钱俊仁的胳膊，“你把记忆卡和日记本交出来！这是夏夕夕的私人物品，你不能拿走！”

钱俊仁见隐瞒不住，蛮横地，“夏夕夕既然已经把东西给了我的当事人。我就有权利替王老先生暂时保管。请你松开手！”

“这牵涉到王老先生家里的隐私，没有夏夕夕和王老先生的许可，任何人都休想拿走它们。”

“松手！否则我就控告你暴力袭击！”

我岳母站在门口已经听了一会儿，此刻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揪住钱俊仁就去抢他手里的东西。我帮助岳母夺回了记忆卡和日记本。

我岳母气愤地指着钱俊仁的鼻子，“东西是我这个老太婆拿走的。有本事你就去告我！江涛，我们走！”

钱俊仁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扬长而去，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