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王达辉的记者招待会是借用华西医院的会议室召开的。参加的媒体除了上次记者会的主办单位远望视频网之外,还有其他22家新闻单位,总共30多位记者。蓉城的科技网络新贵“心心便民网”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小三门”事件之后,又迎来了更加刺激的“谋杀门”,这样洒狗血一般,电视剧似的花边新闻,正是读者们渴望看到有极大卖点的素材,记者们岂能放过?!
王达辉在律师钱俊仁和好友范雅桐教授的陪同下,出现在记者面前。他首先宣读了一份事先起草好的声明:
1.澄清了儿子之死的的确确是自杀,不存在谋杀的可能;
2.他在上次记者招待会上发布的针对夏夕夕女士的言论,纯属猜测和异想天开。对此,他要对夏女士和受到波及的“心心便民网”,表示深深的歉意;
3.在他澄清了事实真相和收回了自己的不实之词之后,如果再有媒体继续散布和编造这些扭曲的言论,跟他本人无关。他保留追溯这些媒体法律责任的权利!
宣读完声明之后,进入了记者提问的环节。记者们最关切的就是为什么在短短的几天之内,王达辉就改变了自己的说法!王达辉的回答是:他收到了最新的证据,这些证据推翻了他以前的看法。记者继续追问证据的内容和提供者。王达辉拒绝吐露详情,以一句无可奉告堵住了记者的嘴。记者们不甘心,还要追问夏夕夕是否和王达辉沟通过。王达辉大病在身,感到了不适。钱律师见状匆匆宣布记者会结束。我岳母连忙起身推着王达辉所坐的轮椅,突破记者的重重包围,走出了会议室。
钱俊仁把印好的声明分发给大家,记者会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不到一个小时,这个声明和记者会的视频就开始在网络上传播。一时间网上对夏夕夕和我们公司的攻击口径转变了方向,但还是有不少置疑声。例如,远望视频网就引述知情人报料说:“心心便民网”花钱买平安,和王达辉私下达成了妥协。
这样的声音虽然不是主流,但是其伤害性却很大。我让柳絮和夏东东将远望视频网的报道和下面网友论坛上的负面点评存档作为证据,我打电话给刘律师要起诉远望视频网。刘律师答应下午就给他们发出律师函!
关上手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前台的接待王芳就打来电话说是有十几个记者上门要求采访夏总,可是夏总有事出去了,不在公司。这帮记者不肯走,执意要等候夏总回来。我让王芳找柳絮出面,接待这帮记者。王芳答应了一声,就挂上了电话。
我心里直纳闷:公司上午要召开高层会议――检讨这次媒体事件对公司的冲进。夏夕夕这个时候会去什么地方呢?我很担心她又会象上次那样,去砸方明光的宝贝法拉力。我走到窗前,看着下面的马路,没有看见夏夕夕的身影。可是我的心还是七上八下。我拿出手机拨号。夏夕夕关机了,手机内传来了盲音。
我放下手机,看到办公桌面上摆放的那本爱妻的日记本。昨天我几乎一夜没睡,将这本日记反复读了三篇。爱妻在上面记录了他们相爱的整个过程――我边看,脑海里边象放电影一样回放着我和爱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的往事――第一次新生入学时在校门口的相遇,参加户外运动俱乐部,卧龙自然保护区那个生死相依的夜晚,成都火车站的大胆表白,香格里拉南宝牧场那个终生难忘的时光――爱妻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心将他们的爱情留存在这本厚厚的本子里。
我小心翼翼地从桌面上拿起那本羊皮封面的日记本,贴在胸前――我能感受到日记本上的温度,那温暖的羊皮就如同是爱妻的肌肤一般,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爱妻坐在那张她最喜欢的躺椅上,温柔地看着我。
“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故事分享给夏夕夕?”这个问题我昨晚一直在扪心自问。
爱妻含笑地,“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我怎么会忘记呢?!我眼前浮现出爱妻临终前的场景。她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道,“找……一个……好……姑娘……结……”后面的话失去了声响,可是我读得出,爱妻恳求的话语:“……答应……我……”
我的双眼湿润了――难道爱妻是用她的心在和夏夕夕交流,以心换心?!
“……”
我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在不住地流,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