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董事会之后，柳絮跟在我后面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我转过身，诧异地，“有事吗？”

柳絮冲我神秘地一笑，“江老师，我没骗你吧？夏姐现在是不是看上去容光焕发，光彩照人啊？”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她是有点不一样了……”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人都说，对女人来说，爱情就是最好的护肤品！”

我瞟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柳絮，“你是说夏老师……恋爱了？”

“那还用说！你看看夏姐现在的状态不就全明白了吗？夏姐的脸上整个一个幸福感，藏都藏不住！”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亲耳从柳絮嘴中听到这消息，心里还是有些硌应，“对方是什么人？”

柳絮轻轻地一笑，“是个又高又帅又有钱的极品男人！”

“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酸溜溜地说道。

“你不信？我给你看看他的照片……”柳絮打开手机，调出一张夏夕夕和一个男子在低头讨论的合影，他们面前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文件。那个男子正是我在夏夕夕办公室遇见的那个面貌英俊的家伙。

“这人叫David，美籍华侨，是给我们做财务顾问的那家荣达信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他还是夏姐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友。比夏姐小四岁，所以夏姐要是不抓紧时间保养，就会出现年龄差距。”

“没想到这次融资报告还给夏老师创造了一段佳缘！”

“江老师，我怎么听上去，你有点吃醋呢？”

“开什么玩笑！我是为夏老师高兴。夏老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这是好事啊！不过，柳絮，你刚才在董事会上为什么要弃权啊？”为了避免尴尬，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柳絮叹息地，“从理性上，我是同意夏姐的方案，毕竟我也参与了融资报告的写作，我总不能自打嘴巴吧。不过，在感情上，我又不忍心背叛江老师。我答应过林欣姐，要全心全意地支持你，就算你是错的，将来会后悔，我也不能当面反对你！”

“这么说，你也认为夏老师是对的！我们公司应该跨越式发展？”

柳絮歪着头，“江老师，我先问你。你是打算做一家具有影响的伟大的公司，还是满足于一个自给自足的一般性的公司？”

我被柳絮的话给问愣了，“嗯，说实在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和林欣策划‘心心便民网’，原本是为了完成我岳父还有林欣的心愿。至于公司到底能做多大，只好顺其自然。”

“这就是你和夏姐的不同。说好听点，你这是有自知之明，很务实；说难听点，你这是胸无大志，缺少一个企业家真正的胸怀和眼光。夏姐就不同，整天想的就是如何将公司做大做强，和国际接轨。”

我苦笑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我是土鳖，从底层创业打拼出身，整天想的是如何生存，活过第二天；夏老师是海归，国际大投行出身。整天都是跟国际知名的公司打交道，过手的项目都是涉及上亿，甚至百亿的资金量。所以，我们看问题的眼光和角度不同，这也很正常。可是……”我欲言又止。

“你和夏姐的搭配正好互补，是绝配，只不过，这种差异如果不能及时达成一致，就会变成冲突，到时候也许会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来柳絮很了解我，说出了我心底的隐忧，“夏老师现在有了情感的归宿。说不定她也会对自己的人生和事业有新的规划……如果她这么做，我也会……理解……”

“江老师，你真的理解吗？”

我默默地点点头，“……”

“你真的不再争取了吗？”

争取什么？争取让夏夕夕留在公司，还是争取让她回到我的身边？

“……”

“江老师，你不同意夏姐的方案，仅仅是因为对公司的经验理念不同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

“柳絮，你到底要说什么？”

柳絮想说什么，又停住了，“算啦，我恐怕是想多了！晚上早点下班回去吧。夏东东点了火锅外卖。我们大家好久没在一起吃饭，聊天了……”柳絮说完，转身离去。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耳边还在回响着柳絮的质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

自从公司进入正轨这半年来，夏东东就接连从行政部，转到客户服务部再转到了新成立的投诉和售后服务部，整天忙得是脚不着地。他还要抽出时间去川大经济管理学院上企业管理的函授课程。早就没时间给我们当大厨了。柳絮原本打算把原先的阿姨请回来，给我们做饭，可是我们住在别墅的四个人都是公司的高管，整天加班不说，还经常出差，应酬，竟然很少回家正点吃饭。于是阿姨给我们做了一个月的晚饭，大多数因为没人吃都被倒进了垃圾桶。柳絮只好免除了阿姨的做饭职责，只让她每天过来打扫一下别墅的清洁卫生。

我们偶尔也有象今天这样，不约而同地准点下班回到别墅。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是从网上叫外卖解决。中国的互联网服务行业真是日新月异，一日千里。打开手机，什么样的服务都有，从我们“心心便民网”的家政服务，到叫餐，打出租，应有尽有。我们算是赶上了好时光――一个互联网改变世界的时代。

夏东东点叫的是“四川大酒家”正宗的火锅鱼。除了火锅和食材之外，酒家还派了两位厨师上门。他们当着我们的面，从水桶里捞出活蹦乱跳的草鱼，当场宰杀，切片，然后才离去。

赵天琪感叹地对我说，“江老师，我们失误了。要是早点想到叫餐服务的业务，恐怕就没有美团，饿了吗什么事了？所以，照我看来，我们公司不应该盲目扩张，反而应该考虑如果扩大我们的业务范围。”

柳絮不以为然地，“贪心不足。数有专攻，最怕贪多不烂。你以为我们‘心心便民网‘能包打天下？做好我们的家政服务这一项，就足够我们吃一辈子的了！”

“柳姐说的对！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们别羡慕阿里巴巴，美团，嘀嘀，他们也别忌妒我们！我们共同发展！”

“夏东东，我还不了解你。你柳姐放个屁都是香的！”赵天琪不满地申斥道。

我连忙打圆场，“都被耍嘴皮子啦。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先走一个！”

我们四个人举起酒杯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