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峡谷里求生的记忆犹新,那一次次凶兽獠牙下挣扎的恐惧,尽管已经成为过去,可内心仍旧憋不住颤怵。
此时,再一次站在峡谷的边缘,望着眼前幽幽丛林,竟颓废得想要将任务放弃。
傻蛋来来回回踱步于峡谷边缘,踟蹰不前,心跳是那么的剧烈。
摸了摸背在身上的包裹,心情十分复杂。
就此放弃任务,回去后该如何向族长解说?
说自己太懦弱?说这趟任务就算了吧,将木盒还给族长让族长另寻他人送去?
可是,先前面对族长的时候还拍着胸部斗志昂扬,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不行。
自己一味退缩,自己若不勇敢,这世上,还有谁会来激励我坚强?既然向族长许诺,那就该自觉把这个使命完成。
傻蛋掏出族长赠予自己的酒囊,往喉里猛灌了一大口,“真是壮胆的好东西!”
傻蛋深呼吸几个回合,抬起脚步向前迈去。
丛林,我来了。
丛林里。
晨阿蛮蹲在树上把风,发现傻蛋渐行渐近,急忙从树上跃下。
年纪虽小,身法却了得。嗖,嗖,嗖几下子就跳到伙伴们跟前,“来了来了他来了,快躲起来!啥?你们还没把陷阱布置好啊?”
“啥?来得这么快!”
“正面冲突咱们的胜率太低,快躲起来。若这半成品陷阱能显灵,逮住他那咱们就地办了他。速度,藏好你们的瓜脑袋别让他给拧了。”
“要我说嘛,正面干架咱几个虽然还嫩,若我们肯拼那么不见得会输给他的吧。咱好几人阴他一人,你还畏首畏尾的,丢不丢人?话说回来,提议对付傻蛋的人是你,现在,心虚的人也是你,阿蛮,你到底要闹哪样?”
“别逞强了,你要是真牛,你这脸什么也给人家揍胖?难不成你的审美观出了问题,脸,肿的好看?”
“晦气!再说脸之事我跟你没完!弄傻蛋之前先跟你干一架!”
“嗯嗯以后不提了,我的脸被打的比你的肿,说明你比我能抗挨打,你牛,听你的。”
晨阿蛮挥挥走,不再理会身后那双欲喷火的眼睛,先行一步,寻找地方隐藏。
傻蛋只顾着赶路,并不发觉自己已经命悬一线。
幸运的是,傻蛋没有触发晨阿蛮他们所布置的陷阱。
眼看傻蛋平平安安从陷阱旁路过,晨阿蛮几人终究是沉不住性子,相互使个眼神后,一同发起偷袭。
好一场让人防不胜防的偷袭。
这突然间变故,把傻蛋吓得尿意爆涨,惊慌招架。
“晨阿蛮!”傻蛋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个名字。
“快!快!快!别让他回魂,直接逼他进咱们事先的计划里!”
他们这是有计划性行动?逼我进去?有陷阱!他们要害我性命!
傻蛋也算激灵,不与他们恋战,直接夺路奔逃。
“快追,别让他给跑了!”
傻蛋在林子里乱窜,哪里树大或是哪里草高哪里隐蔽便往哪个方向逃。
“终于甩掉他们了,妈的,这群欠扁的玩意儿,要不是我有要是在身,非得玩死你们不可!”
膀胱越来越胀,产生出一股尿意憋不住要泄在裆里的感觉。
“妈的,把小爷我给吓尿了。”傻蛋自言自语。赶紧滴,在裆下拔道口子便嘘嘘嘘地淋起面前的花花草草。
岂料到,草里居然盘踞一条巨蟒。或许先前这条巨蟒正在打盹没有注意到已经有生物靠近,待此刻,被傻蛋一包尿浇满整个头颅,豁地睁开眼睛猛然抬起头盯住傻蛋,扁起脖子滋滋滋地吐信子。
看这样子,是将要攻击的前兆。
再看看傻蛋,尿得正欢,而面前突然冒出条巨蟒,吓得傻蛋心脏都快蹦坏了。傻蛋慌乱往后跌倒,自己将自己的裤裆尿湿了一大片。
我滴个娘咧!心脏要炸了!
“操!”心中惊骇,糙话崩了出来,响彻一大片区域。
远处,晨阿蛮几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抄起屠刀奔赶而来。“他在那边,大家快追,快,快跟上!”
傻蛋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四处乱窜。
巨蟒眼睛圆睁,唇尖上,尚留有傻蛋撒下的尿液,欲滴不滴,朝阳里,剔透如珠。
见傻蛋逃跑,巨蟒蓄力,嗖地一声追了上去。速度快若离弘之箭,一发不可收拾。
近了!更近了!
巨蟒边追赶,边张开血盆大口,瞅准傻蛋便咬下去。
傻蛋一个激灵闪开,纵身一跃蹦到旁边的大树上。
巨蟒也灵活,立马绕着树干爬行直奔傻蛋袭去。
傻蛋又是一跃。可惜,不待双脚落地就已经被十分敏捷的巨蟒用腰肢缠于空中。
逮住了猎物,巨蟒没有急着吃掉傻蛋,而是吞吐着信子挑逗着傻蛋,摧残傻蛋求生的信念。
傻蛋仿佛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又像是被猫逮住的耗子。
“啊……”
被缠住的身体,如同被钳子紧紧夹住,感觉肋骨都快要被挤断。
“啊……”歇斯底里。
总以为自己十分了得,总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然而此刻才发觉自己是多么不堪。我,是不是这就要如此卑微的死去了么?
“啊……”撕心裂肺。
望着巨蟒吞吐信子戏弄自己,望着巨蟒逐渐张开的血盆大口,绝望侵蚀透自己的全身心。这条信子,仿佛是死神手里的镰刀,嘶嘶嘶收割人的生机;这张血口,犹如孟婆断魂的汤碗,绝此生,灭亡魂。
幻觉开始在瞳仁里演绎。小佳那袅娜腰肢……娘亲那遮掩斗笠……还有,还有那位都不给自己一个拥抱便已永久告别的爹爹……
伸手,却总是触之不及。
刹时觉悟这是幻觉!
幻觉!这是长辈们常提及的走马灯,是人活于世间的最后一缕残念!
我要死了,我就要这么卑微的死了!
“呀!!!!”
傻蛋很不甘心,求生的欲望压榨躯体残余的最后一丝气力,在鬼门关前垂死挣扎。
当巨蟒咬下的那千钧一发之际,傻蛋的右手终于挣脱开巨蟒的束缚。傻蛋眨眼间拔出身上捎带的断刀,奋力往巨蟒的血盆大口捅去。
刀虽是断刀,却仍旧锐利。并不尖细的刀尖居然也能将巨蟒的上颚贯穿。
刀由嘴里捅穿上颚,巨蟒咬合嘴巴的时候反而将刀刺得更深划出的伤口更宽更大。
巨蟒也是生物,生物都会怕疼。巨蟒吃了疼,缠住傻蛋的躯体自然松了几分,傻蛋终于挣脱了出来。挣脱是挣脱了,可心仍悬着。此刻自己若是往下跳,鬼知道这副被折腾得已经快要散架的身躯能否承受如此高度的坠落,就算落下去命大不死,可是,还能存有几分行动力去亡命逃跑?
断刀紧紧卡在巨蟒的上颚骨肉里。傻蛋死命抓住刀柄,整个人悬挂在空中随着巨蟒的脑袋摇摆。
这一幕,尽数映人几个追赶傻蛋而来的小伙子眼里。望着巨蟒,望着唇尖上那个飘摇的身躯,震撼无余。
巨蟒吃疼摇甩脑袋,不多时插在上颚的刀便松动,傻蛋随着刀的脱落,从空中坠了下来。
巨蟒虽然被贯穿上颚,但是它的生命力顽强并没有这般简单便死去。望着摔在地上不停耸动的傻蛋,带血的信子吞吐,血盆大口渐渐张开,将傻蛋咬进嘴里。
该死的蝼蚁,本王要把你给吃了!
害怕这个到嘴的蝼蚁又一次反抗,吃下他之前,先将他咬一口,把毒药注入他的身子。毒药发作,便可以安心的享用了。
“我就这么死了,自认为十分了得的我,竟然被条爬虫给吃掉了……”
临死前,傻蛋自嘲的笑着。笑着自己的无知,笑着人命的脆弱,笑得凄凉,笑得绝望。
血盆大口,由头至脚将他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