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夫人,你多加保重。”
梦无忧那副被蛊虫啃食得白骨裸露的面庞,千瘪百孔的皮表,这种极限痛苦接壤死亡之际,嘴里却吐出这番轻言轻语,甚至没有夹杂分毫怨念。
在炼狱级别的折磨下却还这般云淡风轻。如果他没有残废,或许自己连仰望他的资格都不配拥有。扁扁命运戏弄人,让自己居然俗得以眼中所见的表象去辨别人品,在人家最窘迫的时候,竟还大大咧咧唤人家“瘸子”、“老光棍儿”。
傻蛋在此时此刻,终于发自肺腑忏悔自己曾对梦无忧的无礼冒犯。
眼睁睁看着蛊虫将梦无忧蚕食殆尽,傻蛋吓湿了裤裆,闭起眼睛,惊怵等待宿命终点的这场死劫。
处理掉梦无忧后,梦瑶玥转向傻蛋,声寒彻骨,“告诉你吧,你虽与祭司之死无关,不过,你说你与这断刀关系密切,这就是你的罪行,因为,这断刀原拥有者便是二十年前穿至山巅抢走本部落至宝的贼子。好了,现在轮到你了小子,害怕么?颤抖吧!”
梦瑶玥咯咯笑起来。
“我正赴你其后,别走太快,黄泉路上让我好找,你说过你要当我的干爹。”
面临死亡,傻蛋竟稀里糊涂怀念起这位才认识一天时间的瘸子。
恐惧难奈之际,傻蛋做不到梦无忧那般淡定。他睁开眼,发了疯似的对梦瑶玥嘶吼,歇斯底里,“我记住了你的脸。如果上天能给予我一个愿望,如果有来生,但愿梦无忧不会认识你,但愿我能撕了你的脸!”
看着傻蛋渐渐变得心慌意乱语无伦次,梦瑶玥的神情有点享受,嘴里默念咒语,转身走进黑漆漆的山洞里。
“把他拖进来。”
随着梦瑶玥口吐咒语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变异虫子朝傻蛋涌去,绳索被啃碎,并将傻蛋卷进黑漆漆的山洞里。
黑漆漆的山洞里,传出惊怵的尖叫声。
或许是看惯了类似献祭,村民们并不惶恐,仍旧心平气和扯着家常,三五成群的离去。
倒是林子里的飞虫走兽吓破了胆儿,一哄而散。树梢上的鸟儿扑腾扑腾着羽翼各自乱飞。看那只,白似雁,却被脚跟处那个小小的信笺破坏了漂亮的形象。
信鸽有节奏的挥动翅膀,飞向火红的夕阳。
飞飞停停,夕阳早已落去,夜幕占据了所有。信鸽似乎与星辰产生共鸣,并未迷路,在漆黑的夜里仍旧奔赴自己的使命。
清晨,信鸽飞进了迷雾笼罩的沼泽地,停留在泛黄的芦苇杆上。
芦苇荡里,一个少年埋伏在其中,形象上像是躺在硝烟里装死的窝窝囊囊的土匪。他满脸涂上淤泥,最大限度把自己伪装得像个死物。这一切,只为活捉一只又大又肥的水鸭子。
水鸭水鸭,快到碗里来。
一只水鸭正往少年靠近,少年激动不已。
天不遂人愿,恰巧飞来一只鸽子停在少年头顶处的芦苇上,水鸭听到响声便提高警惕向声源望去。信鸽让水鸭直接忽视了,倒是信鸽之下,早作埋伏的那个少年那双眼巴巴的眼睛,令水鸭发现后直接落荒而逃。
少年眨了眨眼睛,香菇,蓝瘦。
“逗!埋伏那么久眼看就要得逞了,这该死的鸽子害得我前功尽弃。妈蛋,逮住你我必定脱你的毛。”
潜伏太久未得活动,手脚都有点发麻了。少年小心翼翼活动筋骨尽量不触动芦苇,感觉身体机能恢复了,直接以迅雷之势捉住芦苇上的鸽子。
“哈,你还真不跑呀。正合我意,我要脱了你的毛然后把你吊到树上,让所有鸟类嘲讽你个没毛的光版鸟。”
少年微微使力,鸽子的翅膀那几根较为坚韧的羽翼连带着血肉一并拔了出来。鸽子痛苦挣扎,在少年没注意到的另一侧脚跟处抖落下一卷小心的信笺。
少年拾起信笺打开浏览,一阵惊讶,顾不得邋遢的样貌,直接跳上小舟,往家里划去。
家里,一个妇人正在备早餐。眼见大早上的,自己家儿子就浑身脏兮兮从外归来,妇人很不高兴,“古诺,我叮嘱你多少遍了,不管你出去耍成什么模样,回来时,必须要自行打理干干净净再进这个家!你这一大早上的,要闹怎样?”
“娘,爹呢?”被称为古诺的少年不答反问。
“你爹比你懒,还在睡觉。”
古诺直接冲向父亲睡觉的小屋。
古诺母亲伸手阻拦,“没听见啊?我叫你出去把自身处理干净再回来。”
古诺用手摸摸脸,确实是脏,况且一大团淤泥未干。古诺有点性急,索性将手里刚从脸上摸下的淤泥往母亲脸上擦去,看着白净净的母亲变成个大花脸,古诺调皮的扯副鬼脸,“这回一样一样啦。”
爱干净的母亲变成大花脸,慌忙用手去抹。古诺趁这空荡溜进了屋里。父亲还在睡觉,古诺叫两声也不见叫醒父亲,干脆用手指捏住父亲正呼吸顺畅的鼻子。
古诺母亲将脸擦干净后,上来就揪住古诺的耳朵往屋外拉。
古诺耳朵吃疼,哎哎哎连唤几声,“爹的鼻子也脏,有本事你去牵爹爹的鼻子将爹爹也撵出来。”
古诺的父亲被捏了一下鼻子,虽还在睡梦,梦却已浅,再被屋外的争持声所扰,直接从睡梦中回魂。伸个懒腰,用手掩嘴打个哈哈,手恰巧摸到鼻尖上的淤泥。
“孩子他妈,我鼻子上什么有泥?”
古诺母亲怨气十足,“你生了个好儿子!”
“臭小子,这泥你闹的?”古诺父亲将沾着淤泥的指尖奏到儿子面前问道。
古诺母亲斜了丈夫一眼,“你看他身上脏成这样,这泥不是他闹你鼻子上,难不成是你自己拉出来的呀?”
“爹,有大事啊,大事!”古诺将折了翅的鸽子与信笺递给父亲。
古诺父亲看完信笺,抄起件外套便往家外跑去。“古诺,我的那份早餐你替我吃了吧,别浪费。”
古诺父亲兴奋的来到首领家,身穿睡衣,外衣夹在腋下,这模样令首领诧异,“娄磊,你这是……化妆?”
古诺的父亲娄磊歉意一笑,将鸽子与信笺往首领面前一放,腾出手后才慢条斯理穿起外衣,又擦了擦鼻子,“呵,不是化妆,是泥。我儿痞了点,趁我睡觉往我鼻子上抹泥。”
“这是我儿今早逮到的信鸽。”娄磊指头点了点信笺,“首领你看,咱们娄氏小辈们男女比例失衡,男多女少,正愁咱们娄氏的青年小伙找不着对象咧。你有没有想法?这是个好机会你好好琢磨琢磨。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整个娄氏的单身小伙必定会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上去,男的统统镇压,女的抢回来繁衍。”
“信鸽从哪来,欲往何处去?”
“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到了这则信息。只要我们派人前往晨氏打探一番信息是否属实,然后就可以谋划利益了。”
首领将小小的信笺打开,瞳孔闪烁,眸子里倒映出信笺的信息简直令人荷尔蒙爆涨。
“晨氏内讧战力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