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云：绿满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这个时节烟雨朦胧，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

小满时节，最宜吃苦。常言道，长夏苦中乐。改名『曹寅』的罗灰此时蹲在曹府花园的石阶上吃着腌制的苦苣菜喝着粥。突然有种自己好似回到当年在学校的情形，这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曹寅已来曹府数日，对偌大的曹府已略有些了解。曹家人似乎是前朝皇室之后，但曹家人并不在人前提起祖上事迹。

曹寅也只在家仆平时做杂活时偶然听得，[怪不得有此财力人力建造如此大规模的府邸。]他心想。

曹府占地面积极大，背山环湖而建，周围村庄及田地大多归曹府所有，此时的朝廷似乎对这个地方并不干涉，似乎有某种特权一般，府邸建筑依五行八卦排列而建，院落中央是一座莲花形制的楼阁，是曹府尊贵之地，楼台雄伟华丽，是家族祠堂及家主宴请宾客的地方。

雨后的斜阳高照，华灯初上。今日曹府似乎有大的集会，虽说之前天公不做美，但府前车马人流络绎不绝，家仆们今天也被早早叫起劳作，丫鬟婢女们也从早开始忙忙碌碌。曹寅这个咸菜配粥也是刚得空换班时匆忙应付着，并未跟平时一样在相应的家仆大棚用餐。

这些时日，曹寅白日就跟家仆一同打杂劳作，晚间就由总管曹玄之安排的两位师傅传授曹家基本功，若是当初那个体格一般的小子早已不堪重负了，但因服用了曹玄之那瓶东西后，体质似乎受到了改变，虽说不如那两名指导他的师傅，但比曹府一般家仆竟还强上不少。

[喂，还没吃完啊，管事在催了！]一名最近跟曹寅相熟的家仆举着石凳喊道。

[这就来！这就来！]曹寅赶忙扒拉几口，抹了抹嘴，将碗筷放置角落，随这个家仆而去。

曹府是大家族，族长一般由直系族人中的长子继承，但旁系子嗣也可以进行挑战，胜出者即为家主，掌管家族大权，其次有长老阁，由家族声望高的老一辈组成，是为『天干』。而从家族众弟子中挑选出来的十二名优秀传人，被对应的称为『地支』。曹玄之就是让曹寅继承这十二人中已失踪的老三位子。

[小子们，躲哪里去偷懒了]满脸横肉的管事一边指挥着家仆摆放物事一边对着匆忙赶来的曹寅一行人吼道：[不懂今天是府上办大事的日子吗？就知道偷懒！今日晚宴结束后我要好好训训你们！]

管事骂完仆人，转身看着招呼宾客的曹玄之，心想：[哼，总有一天我也要做到这风光的总管位子！]

[这个管事屁事真多啊，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整天找我们的茬！]明知道管事有意在今天表现自己，出下风头，众家仆敢怒不敢言，只能暗自怒骂。

[好啦，好啦]一旁帮厨的曹嬷嬷看不惯这管事这幅姿态。[孩子们都从早忙到晚了，用膳的时间还是让这些孩子歇歇罢，这晚宴不懂要开设到几点哩！]曹嬷嬷辈分大，和仆役们平日关系也都很好，管事的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忙去了。

[曹嬷嬷，今天有啥好吃的？]曹寅看见这个古道热肠的胖姥姥就很亲切，近几日的接触也让二者熟络起来。曹寅说着就伸手去嬷嬷端着的食盒里探，显然是个惯犯。

[啪！]曹嬷嬷也不跟他客气，佯装生气的拍了一下曹寅伸过来的咸猪手，[今天的东西都是给宾客准备的，可不能拿！]看着曹寅垂涎欲滴的样子，莞尔一笑：[你这小馋鬼想吃的话，一会等宴席散了，嬷嬷给你捎一些！]

[好勒，谢谢曹老美人啦！]曹寅嬉皮笑脸道。

[去去去，没个正经的！]曹嬷嬷把这捣蛋鬼推走：[赶紧去忙吧！免得你们的管事又要责难你们啦！]

曹寅吐了吐舌头，跟着同伴一起忙碌起来。

[诶，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啊？]

[贾皇后好像也派人来参加今晚的宴席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你说这曹氏一族被贬至这边陲小镇，对司马家可谓是恨之入骨，怎么这代曹家家主好像和朝廷走的很近啊！]

[江湖传闻这位家主和当朝贾皇后有染！]

[不会吧，这么劲爆？]

[空穴不来风啊，你忘了咱当今天子……]

[噓，别乱说话，这里鱼龙混杂，小心祸从口出！]

[今天曹家大摆宴席，应该有大事要宣告吧！]

[那只等曹家正主出来告知了！]

……

人群讨论声，嘈嘈切切。曹寅只叹无论是哪个时代都避免不了吃瓜群众啊，不过这些信息量还是蛮大的，这几日他只道曹府内部派系林立，以总管曹玄之为首的家族长老派，以曹家长子曹卓凡为首的青年子弟派，还有曹家正妻杨氏外戚一系。

但没想到还是曹家家主竟然有朝廷这个后台撑着，其他的都是家族内的小打小闹，就算强如家母杨氏有在朝当将军的娘家依附，但和皇室相比还是显得微不足道。

[洛阳一别，曹总管风采不减当年啊！]一袭锦袍，面容白胖，嘴上无须的男子对曹玄之拱手道，虽说着恭维的话，但阴仄仄的语调还是令人耳膜不适，徒增刺耳之感。

[孙公公说笑了，鄙人虚度数载，甚是想念当初在洛阳与孙公公把酒言欢之景！]曹玄之回礼道，语调不卑不亢，有意放缓的柔和洪亮之声让人如沐春风。[不知今日孙公来访，是否是贾后有何旨意传来？]曹玄之客套话说完，凑到孙公公耳边低语问道。

孙公公嘿嘿一笑，[曹家乃前朝皇族，贾后年幼时也深得贵府照顾，也算是曹府一员。贾后猜想今次曹家明面举办风光狩猎大会，宴请江湖青年豪杰到此，实际则想为贵府嫣然小姐暗中招婿，贾后自小疼爱嫣然小姐，视若己出，是故让老奴来为小姐把把关。]

曹玄之抚须笑道：[感谢贾后美意，一会家主来了，鄙人自会告知此前因后果，孙公公请入上宾座。]说罢，伸手引领孙公公入座。

[哼，贾后竟然连我曹府狩猎大会之事也要插手，俨然是以家母身份带入，你究竟在谋划着什么？]曹玄之转过身，阴沉着脸朝厅堂正中央的家主案台看去。

曹寅看着这个带他进府的总管大人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心想：[那个白胖的人应该就是朝廷的人了，曹狐狸跟他说完话脸色就不大好了，看来也是来者不善啊！]

突然，曹玄之眼神朝他扫来，目光如炬，曹寅感觉汗毛都立起来了，好似耗子遇上猫一般，[妈的，越练习那些功法，越对他有种骨子里的恐惧。]这种如烙印般刻在心头的感觉，令曹寅迸发出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被曹玄之支配的宿命之感。

月上枝头，随着宾客陆陆续续的入座，大家都知道今晚的夜宴正餐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