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戴蒙德一栋不起眼的房子内。
罗北身上盖着不知从哪来的被子,他捂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腹部,挣扎起身,看着周围。
空无一人。
咯噔。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一般,罗北满是警惕地盯着那个角落。
有一个人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借助血红色的月光,看见那代表性棕色的头发,罗北这才安心躺下,说道:“马克叔?”
马克摇曳着坐下,趴在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气喷在罗北脸上。
后者满是嫌弃将他推开,马克也满不在乎,倒在一旁。
“小子,最近进步很大嘛。”马克说话断断续续,隐约能让罗北听明白。
“那不都是跟你学的。”罗北使劲眨了眨眼。
马克嘿嘿一笑,说道:“还行还行,有我当年一半厉害了。”
“马克叔当年有多厉害?”罗北是个很好的捧哏。
他似乎说出兴趣,坐在身旁,边说手跟着比划:“当年我刚出世的时候,也才,十岁吧。我帮乡里邻居出了大气,将那个恶霸手刃,并且将他的手下全部驱赶收服,摇身一变成为了那个小村子的一把手。”
“后来来了一个男人,也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他说如果我们一起合作,在世界上肯定会干出一番大事。”
“我心里自然很是鄙视,半信半疑的跟着去了。”
“真怀念当时的兄弟们,所有人众志成城,只是为了在这该死的世界上闯出一番名堂,为了这个目标,我们不惜自己的生命,毅然接受星石修炼,在当时,可没有这样的技术或者念头出现过,十个人,只有我成功了。”
马克似乎有些哽咽,从怀里掏出酒瓶子,喝了一口。
“我们在世界上潜伏当狗十几年,这才出人头地,有了一番地位。在期间饱受其他两大势力的压榨,于是我们奋起反抗。”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以为我们就是代表正义的一方,我们就是上帝派来的仲裁官,手持金光大剑,将那些罪孽全部斩下地狱。”马克眼里闪出一股波动,表情很是伤感。
“但最后,我发现我错了。我们才是该死的野兽,比野兽更加畜生,简直猪狗不如。我们烧杀抢掠,在整个世界留下臭名,所到之处,全部糟蹋了干净。”
“他们骗了我,也骗了所有人。”他将手里的酒瓶子狠狠摔在地板上,似乎有泪水在脸庞闪烁。
“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了。明明以前都是正气凛然的男人,可到那时候,他们成为了陷入权力泥潭的虫子,暗无天日的向上爬着,毫不在乎周围的环境。”
“当战争结束,我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坐在酒馆内,喝着自己人生最后一瓶酒。”
“那天,我碰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女人,我们四目相对,一见钟情,在醉意下,我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但我依然是一个该死的罪犯,是一个杀人狂魔。”
“她告诉我,我不在乎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只在乎你以后会做什么。如果你真的后悔,那么就为世界做点贡献。”
马克的脸上带着些许笑容,罗北隐约猜到是谁了。
“于是我退出了星石能源,去拜访并且赔罪那些军人们的家属。”马克的脸似乎又一次陷入悲伤,喝了一口酒。
“那五年,我奔波在大陆各个角落,我费尽心力去打听那些军人的家属,我找到了,但结果不如意。”
“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无法释怀。我给他们端茶送水,为他们捶背洗脚,为他们打生打死,但他们依然畏惧我,依然在心里痛恨我。我每一次临走,都会把身上所有的星石留给他们,但这不起作用,当我走了,他们就会活的跟以前一样,就好像我从未来过。”
“我感到无比的失落与自责,我见到了那些原本在大陆上过的很好的家族,但因为家里男丁全部丧命,而家破人亡,我见过一个怀孕的女人,迫于生计将自己的孩子堕掉,在小村子里当妓女为生,而这些人流落于此,都与我有关。”
“那一天,我确定我不论做些什么,都不能取得原谅。但我遇到了一个老人,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嘴里还叼着烟。”他双手在下巴前比划。
“他说人不会一错再错,如果这一次你站错了队伍,那么下一次,你站在正义就好了,所以你要做的是尽力的活着,而在你活着的时候,你也可以为大陆那些生存不了的人做贡献。”
“剩余十几年,我在整片大陆流浪。我救助过被生物吞进口的人,也帮助过素未谋面的人,我给路边的人发放辐射服,给他们食物,给他们星石。整片大陆,我都留下过痕迹,我听到人们对于我的感谢,心里逐渐变得好受。”
“在大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她说我变得很不一样了。我们在一个小山谷里结婚,然后碰到了米歇特,他是来寻求帮助的,所以我们进入了111避难所。”
“那时候,他们刚刚经历兽潮,里面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生存都成为困难,我帮他们重新打造了避难所,并且在旁边捡到了你,在避难所里一待就是十七年,这十七年,我也没有闲着,每一次都尽量的去外面奔波,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那天,你问我是否发动战争。”马克抬头,浑浊的眼神看着罗北,拍了拍他的肩膀。
“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记住,邪不胜正。只有人们心里想要的,对人们好的战争,才算的伤胜利,不然就算你是胜者,也感觉不到一点荣誉。所以无论如何,战争到来之际,你必须要站在正义的一方,你听见没有?”
罗北低头,沉思着,然后抬头,欲言又止。
身旁的马克已然沉睡,棕色的胡子上带着些许晶莹的液体,身上堆满了酒瓶子,看起来孤独无助。
罗北拍了拍小机器人,把他的外套披上,很是困难的站起身来,看着天上的血月,又看了看被月光照耀的马克。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
“我爱你,罗北。我是不会害你的,你可是我承认的儿子。”马克自言自语,在睡梦中低语,将真情全部流露。
罗北想起梦魇花的场景,深吸了一口烟。
“也许吧。”他抬头看着血红色的月亮,回答了马克的问题。
世事难料,谁又敢打包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