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使府堂内王绪正对徐文瀚叙说李君今夜各番调动,徐文瀚听得入神,并且不时提点:“看来今夜还得刺使大人拿出十分勇气,为李司马撑腰啊。”
“徐老羞煞我也,今夜是全凭李司马为我撑腰啊。”王绪苦笑道。
“不对,是大人要底气十足,李司马才能放手一搏!”
底气?在得知刘健锋与他家妹婿交涉不成的那一刻,王绪的胆子就像个乒乓球一样在地上弹了无数个来回,此刻还哪来的底气?
“大人脸色为何这般难看?”李君引着王绪府上的厨役,将食盒里的菜品一一摆在案上,而后又让厨役褪去大部分菜品,只剩下三菜一汤,汤还是寡淡的豆腐汤,看得王绪神色大变。
“李司马这是为何?城外已经慢待了刘健锋,若是宴席上再惹出事端,怕是今日真的不好收场了啊!”
却见李君让厨役将剩余菜品全都送往何家,临走还嘱咐厨役,一定要将刚才自己说的话全都带到。
“带什么话?”王绪疑惑道。
“让那准备休书于我的何云初吃饱了,养好身体,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噗!”徐文瀚这几天连连破功,几乎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再掩饰。
王绪闻言,脸色又深谙了几分,如今李君越是自信,他越是胆怯,这个长安来的小子做事情总是风风火火,让他心中一点底气也提不起来啊。
王绪还没缓过神来,又见李君在堂内四处寻找,徐文瀚也不明白他在找什么,只听李君问道:“可有什么白色粉末之类的东西?”
“用来做何?”徐文瀚反问道。
“下毒!”
李君说的漫不经心,王绪却听的入神,他连忙拉住李君喝道:“李司马可别害了我啊!”
“唉!大人,白色粉末能毒死人吗?就是随便找点白色粉末,试试那刘健锋的胆气,大人正好借此杀杀他的威风。”
“哈哈哈……”徐文瀚长笑道,“李司马诡计多端啊,老夫这里倒是有点好东西,可以借李司马一用。”说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花瓷瓶,递与李君。
“何物?”王绪急切道。
“是老夫专门调制出来治疗伤口的良药,就是比较烈性,遇血灼热感甚强,但效果奇佳。”
李君接过瓷瓶审视良久,觉得和当日徐开给他屁股敷的药粉应该是同一款,忙问王绪近日可否有口腔溃疡?
“口腔溃疡?”堂内二人大惑不解。
“额……就是嘴巴、舌头有伤口,会异常疼痛。”
见王绪摇头,李君又问徐文瀚此药可否内服,徐文瀚思量许久,回道:“还未曾一试……”
“那好吧,就让刘健锋小儿为徐老的良药做一个试药员吧。”李君说时,已经拨开瓶塞,将药粉胡乱洒在菜汤上,还特意给案上留了一些明显的痕迹。
王绪见二人此刻团结一致,拉住二人温声道:“我王绪今夜就全仰仗二位了,至于先前种种,待今夜过后,我再摆上一席,亲自为二位化解。”
“公是公,私是私,李君分的清,就不劳烦刺使大人了。”
王绪无奈,只能先顾眼下。说时,北门已经有了响动,王绪忙要出府,被李军按在坐上,说道:“刺使大人安坐,我与徐老去府外迎接即可。”
说罢,又给王绪倒了杯酒压压惊,就与徐文瀚疾行驶向刺使府门。
刺使府的几个工吏也随行而至,李君嘱咐王景辉一定要仔细记清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说时,又将陈可礼推向前排:“看陈参军今夜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如陈参军替刺使大人去迎?”
“不敢!小吏追随李司马即可。”陈可礼拱手时,已经退居其后。
王审知二兄弟刚才城外随裴横一起相迎,还未进城,那刘健锋见只来了几个连名头都算不上的小吏,顿时火冒三丈:“你们刺使好大的架子啊!”
蔡州随行军闻言,已然抽刀而出,守城小将早就被李君叮嘱过,勿论出了任何事都不许反抗,就任由刘健锋带着五百余人怒气冲冲奔向刺使府,见他们已经接近刺使府,城北大门立刻放下了千斤闸。
“报!蔡州使者已经入城。”斥候话还未说完,只见黑压压一片涌了上来,李君搭眼望去,尽是军旗飘飘,一派威严森森。
只见裴横托着年迈的身子,不停的跟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豹头环眼汉子解释着什么,那汉子身后两个贴身随从,一个身穿细鳞甲,赤露臂膀,骁勇异常,另一个则身穿皂绢甲,留了一撮山羊胡,看起来好像是个深谙韬略的谋士。
李君见众人怒气冲冲奔了过来,忙让护卫摆开架势迎接,自己则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那身穿细鳞甲的汉子,亲切到:“想必这位就是龙骧指挥使刘健锋刘将军了?”
此刻形势,如果不是瞎子,肯定不会认错人,李君竟然把住刘健锋身旁的先锋大献殷勤,看得众人一头雾水,倒是徐文瀚心中感叹,这小子果然是花样百出。
裴横见状忙暗示李君认错人了,李君却依旧把着那汉子亲近道:“早早就听说过忠武军有两位指挥使为蔡州军士爱戴,一个是决胜指挥使孙儒将军,一个是龙骧指挥使刘将军,今日见刘将军雄姿英发,果然异于常人,他日必是一方枭雄啊!”
刘健锋先前还是怒气不散,此刻见来人竟连自己都认错了,他跃下马来倒要看看这小子耍的什么把戏。而那个被李君把住的汉子却不敢这么想,他忙推辞道:“这位……将军认错了,我身前的才是龙骧指挥使刘健锋将军,我乃刘将军麾下先锋马殷马霸图……”
李君闻言,愣神许久,又道:“好名字啊!霸图,霸图,皇图霸业,想必马先锋日后必可雄踞一方吶!”
这些阿谀奉承的话,曾经是裴横用来给人测字算命的,没想到被李君拿来借力打力,不仅抹去刘健锋不少气焰,也让这蔡州军今夜不能同心同力,可谓是一石二鸟啊。
却见李君又转向那身着皂绢甲的谋士亲切到:“既然这位是马殷马霸图,想来先生必是忠武军的行军司马张佶了,你我可是同为长安人氏啊!”
那张佶闻言一抹胡须,沉思道:“不知这位是?”
裴横忙介绍道:“此乃我州刺使亲命的司马李君是也,也是长安人氏。”
“哦?如此年轻,竟能任职司马,想必有过人之处了。”
“不敢,不敢!”李君忙躬身回道,“承蒙刺使大人抬爱罢了,倒是先生他日与马先锋可为一方诸侯啊。”
李君上来连夸两人,唯独落下刘健锋视而不见,马殷察觉不妙,忙躬身道:“李司马谬赞了,我等都是追随刘将军,为他马首是瞻……”
马殷果然是够机灵的,李君见一刀插不死,又补刀说:“两位大才,我早有耳闻,又何必自谦呢?”
马殷知道刘健锋是个雄猜之人,今夜经这个小小的司马一番戏弄,那刘健锋还不时刻防备与他,忙劝阻道:“李司马还是先进府吧!”
刘健锋站在一旁,看着李君前后喝唱早已不耐烦了:“李司马不必费力折腾,还是请你们刺使大人出来说话吧,你还不够分量。”
“刘将军心急了!”李君指着刺使府的断垣残壁,“将军一行人鞍马劳顿,刺使大人岂能慢待,可这刺使府先前一场大火早已化为废墟,所以刺使大人已经在城南军营备下酒宴,款待刘将军的随行军士。”
那张佶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喝道:“刘将军向来爱兵如子,又岂能与军士分离,还请李司马另寻一处宽敞之地,我等此番前来可是有重要公事。”
“哦?既是公事,当然得在刺使府商议了,那……那就委屈刘将军的随行军,在这寒风中帮忙把守刺使府安全了。”
张佶闻言,顿觉不妙,自己刚说刘健锋爱兵如子,就被这小子反将了一军。
倒是刘健锋已经沉下心来,四处张望,多年的军事经验告诉他,今夜非比寻常:“还是请你们刺使大人出来一叙,本将军与他也是老相识了,慢待本将军也就罢了,可本将军的随行军士都是长途跋涉而来,他们要是饿了,本将军也不知道他们想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