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邹勇夫也是够胆大的,当时王审潮等人不明情况,只看见王绪带人向林中窜逃,他又心急弟弟审知安慰,就一路追赶,越追越觉得不对劲,待他们追不见了人影停下脚步时,看见丛林灌木中灿灿然作金光,忽而又从半空坠下,小如弹丸渐渐飘散,大如车轮忽而迸裂,非虹非霞,五色遍野,香气逼人。
众人察觉不对,要速速撤离,然而林中雾气弥漫,他们又胸闷异常,腿脚发软,没走多远,就瘫软倒在了地上。
还好王审潮留了个心眼,让二弟审邽在林外策应,邹勇夫寻来时,王审潮等人已经进去数个时辰,邹勇夫当即明白,他们可能是被王绪引进赣南之地的瘴气林了。
若问王绪等人为何没有被瘴气所害,那就不得不说王绪机灵了,当然他的机灵是付出惨痛代价换来的。
数日前,王绪在江、洪二州劫掠后,被二州兵力合围,但二州兵力又无法消灭王绪六千余众,于是他们将王绪逼进了金精山。
王绪等人在金精山内也遇到了瘴气,死伤无数,而山中多丹霞红层,修仙问道者长居其中,王绪等人终于在山中修道者的引领下找到了几处洞府栖息。
不过面对数千人的粮食问题,王绪同李君一般头大,而那几位修道者不明情况,还以为众人是逃难进来的,不仅帮王绪等人驱除了瘴气,还教他们如何应对瘴气,也是在这个时候,王绪的小阴谋悄然浮现心头……
若不是邹勇夫以前多在山中打猎,对于破解瘴气之法略知一二,恐怕王审潮不是被王绪俘虏就是身中瘴气而死了。
被救回来的王审潮等人面色暗沉,身体发热,头痛胸闷,呼吸不畅,有几个甚至皮肤已经开始呈现溃烂状态,这是秋天多发的新禾瘴,相比于春冬时节的青草瘴和黄茅瘴还算轻度。
对于症状轻者,何家世代为军中医官,何云义虽说不再从医,对于医理还是有些基础的,李君让他为众人发针逼汗,不过一日已经神清气爽,行走自如。
而王审潮和几个较为严重的兵士,只能给他们吃些催吐之物,让他们吐出肚中之物,以免耽搁时日,瘴气深结脏腑,给日后留下难缠的后遗症。
至于那些皮肤已经呈现溃烂的兵士,李君也是束手无策,还好刘行全在附近找来几个懂医理的老郎中,他们常年帮人解救,对于瘴气颇有研究。几幅草药下肚,众人又是拉稀又是呕吐,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老丈,接下来是否还要给众人吃些薏苡仁?”领头的老郎中是个年近六旬热心快肠的老者,那几幅草药就是出自他之手,李君也知道一些破除瘴气的方法,就是从来没遇到过,不敢肯定。
“官爷从何处学得此法?”老者说时,反问李君:“军中可有薏苡仁,若是没有,老朽家中还有些许,尽管派人取来。”
“军中有!”郑晖急忙应道,今早李怀让购来的粮食中,就有五袋薏米仁,不过这玩意不太好吃,今日未曾下锅。
在郑晖的带领下,十口铁釜熬起了薏苡仁,蒸汽在釜中沸腾,老者又给其中加了些药物,嘱咐他们要连吃十日,不可断绝,等到了城中之后,还要请郎中再看看,余毒是否清除干净。
“烦劳老丈了!”一众人齐齐谢道,王审邽更是连连参拜。
却见老者禀起一副愁容,神色黯然:“老朽本不想救你们的,只是见你们不曾为祸乡民,连粮食也是出钱购买,这才出手相助,还望这位官爷约束好麾下军士,莫要再祸害此地乡民了。”
老者的话确实不虚,他们现在不仅要应对本地官府的搜刮,还要避开一路南下的乱兵,日子每天过的心惊胆战。
但这却不是李君干的,他一路过来,极力约束,就是不想流民为了粮食,哄抢沿路百姓,不过这口黑锅还是得他先背着:“确实叨扰了,还望老丈恕罪!”说罢,唤来李言,频频暗使眼色。
见他又想搜刮自家的宝箱,李言正要逃跑,被他几个侄儿侄女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烦躁不停,李言心中暗骂:“现在连我家小辈都不放过了。”
“老丈,这些珠宝拿回去,添补些药材,好为受伤的乡民医治!”李君捧起一个三寸见方的木盒递与老丈。
老丈还未打开木盒,盒子外围已经溢出数颗珍珠,他虽说缺财,却怎么也不敢收军爷的财物:“老朽万万不敢收吶!”
见他确实被乱兵祸害怕了,李君将盒子塞进他的医药箱,安慰道:“老丈尽管拿去,回去之后告诉乡邻,三日之内本将必定拿下那为祸乡民的贼人,而后便会离去,不过这期间会多多叨扰,还请老丈劝乡邻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
“这……”
“老丈就收下吧!我这弟弟是个心善之人,不会像那贼人一般抢掠你们的。”李言虽然心疼他的财物,可他更想尽快离开此地,他那些宝物再不找个藏身之处,恐怕就被李君忽悠完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老者见李君还算是个治军有方的将领,随即对他说用雄黄,苍术之类熏烧,可以破除瘴气。
这时,虞雄已经带着另外一批骁卫都赶了回来,他们在汀州边境发现了王绪的人马。李君正在思量,耿平的军士也急速赶回来,说王绪的人马又在抚州附近劫掠,那前去持靓骗粮的刘夫人与彭奴儿被困在一处村落,一时间出不来。
耿平闻言,慌忙整顿大军前去营救。
与此同时,醒过神来的王审潮也告诉李君一个坏消息,刘行全的两个弟弟德全、待全,因为不满王绪作为,被王绪斩杀了……
李君已经没时间安慰失神的刘行全了,再放任王绪这般下去,连何云初等人都难逃他的魔掌。
“王绪这是想做什么?”李言也是纳闷,王绪既然已经出兵汀州,为何还要劫掠抚州,按道理王绪不是应该带着兵士继续向南奔去,或者带人前来向李君讨要他的骁卫都吗?
“他是想请君入瓮!”赣南之地多山,山中常有瘴气弥漫,王绪明白,李君肯定不会将骁卫都拱手奉还,就想借助瘴气,将李君等人骗进山中,好不费吹灰之力,俘获众人。
至于王绪为什么要出兵汀州,还劫掠抚州,依李君的猜测,王绪现在兵力有限,只能四处袭扰,逼迫李君分兵前去追赶,他好分批将众人引进山中,逐个击破。
“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在明白了王绪的部署后,李言急中生智,想到了这个办法,现在他们已经有了破除瘴气之法,何不将计就计进去山中,一举将王绪余众擒拿,救回众人家眷?
将计就计对于李君老说太low了,他要的是何云初等人安然无恙的回来。因为现在双方都有破除瘴气之法,若是强逼王绪,他肯定会狗急跳墙,届时王绪有许多军士的家眷在手,李君就得束手就擒了。
“大军开拔!”随着令旗挥动,流民与军士暂时分离,流民由李言带领,穿越抚州,向汀州挺近,李君带领骁卫都向金精山驶去。
而今日所购粮食日用物品全都由李君携带,他要馋死王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