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五十多岁的长眉精瘦老人脸色微白，似乎也被刚才的景象吓到，“那家伙也是邪祟？”

“赖大师。”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瞬间松了口气，坐回了地上。

精神气血全耗，比起瘦狗岭战斗那晚也好不到哪里去。

“哎呦，靓仔，你怎么搞这么大阵仗。”赖大师小心翼翼地朝我走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货啊，差点栽了。”我连用手指的力气都没，只能眼神示意。

“就为了这个破罐子？”赖大师过去本来想捡起来，凑近了才发现它挺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起来。

“可不是嘛。”我有气无力地说，“你老怎么会在这里？”

“此地不宜久留。解玉符的力量无法维持多久，刚才的动静已经惊扰了更多的邪煞，咱还是边走边说。”赖大师将青铜壶用底下的报纸包了回去，这才拎起，然后又过来扶我。

别看这个小老头一番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手底下的力量，连我都挣脱不了。

被他连架带拽，我很快就随着出了地下停车场。

“靓仔你是真运气，这个时间点，阿叔我可不敢随便来。要不是阿叔在准备过几天的中元普渡斋醮，掐了这个时辰过来探风口，听到了动静，及时出现，刚好又有我师傅他老人家留下的法宝在身，那个神霄派的邪道士再继续把《五雷道法施展下去，非得惊动更底下的大家伙不可。”

赖大师边说边后怕，听得我更是后怕。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我满脑子疑问，咽了咽喉头，就止不住问：“那什么《五雷道法真这么厉害？神霄派好像是道门正宗吧，怎么传人会惧怕解秽符的符火，还一下子就烧没了？”

“神霄派本就是从三山符箓正宗分衍出来的支派，最擅长就是御使大小五雷之法。雷法是道家最强大的秘术体系，声名在外，当然厉害。你是觉得奇怪，正宗的道法怎么也有邪力？”

赖大师看穿我的心思，勉强地笑了笑，解释道：“道法自然，本就没有正邪之分，全在于施法者的本心。你看我们吃这碗饭的，还有乡下的那些神婆或者乩童，道门正宗的人看不上，可是能替老百姓排忧解难，不都是好事嘛。”

“术法上的正邪，其实和五行生克的道理一样，水能灭火，火也能烘干水，就看谁的威力大。”他说着看向我手中的打神棍。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内心的某个隐忧消散了大半。

是啊，我手中的这根打神棍，蕴含的煞气比那些邪煞本身还要强烈，我接连几次使用，除了消耗了气力之外，不也没事？

就连解秽符都不搭理我！

那么巫术甚至鬼道呢？

我手上的《巫鬼真本，按照其编纂者所言，仍然自称“道法”，只是，和道门正宗勤修苦练不同，从古本中获得力量的方法，简直不要太过简单粗暴。

直接用“生命”换取“力量”，好或不好，真的也只在“本心”吗？

身为老仆街，“大道理”我懂得何其多，但是，此时此刻，站在现实面前，我也不免想不出答案。

“神霄派天乙门修炼五雷道法，分三个阶段：五雷邪法、五雷正法以及五雷道法，讲究‘以邪入正，以正修道，以道合真’，由此可见一斑。”

“阿叔刚才丢的那枚解玉符，是我历代师承的法宝，镇压他的邪法绰绰有啦，不过，阿叔也没想到，那个邪道士会被一同消灭。靓仔你都没事，只能证明他已经不只是修炼邪法，本身也入魔了，恐怕都算不得人。”

他最后的这句话，忍不住内心一颤。

“魔”、“算不得人”，对于会被解秽符直接净化的“小丑”而言，这两个词明显不是形容。

“这次又多亏大叔了，上次的事情还没感谢你老呢。”我回过神来，一脸感激地说。

赖大师摆摆手道：“不妨事，阿叔我本来就收了他们的钱，见到有人捣乱，怎么能袖手旁观。再说刚才的情况其实已经很危险了，我打开解玉符，同时也是为了震慑下面的大家伙。”

我忽然想到鬼王最后说的那句带着警告的话，问道：“你老说的大家伙是什么？”

“怎么说呢，其实阿叔也没亲眼见到过，多半是听我师傅他老人家说的，还有就是几次模糊感应，总之就是很厉害的家伙。”赖大师语焉不详，至于是不愿说还是真不知道详细，我没能听出来。

我又想到了西湾广场以前施工时挖出来的那副棺，贵叔曾经提到过，一种说法，它们本就是用于镇压。

我似乎摸到了此地古怪风水“败局”的又一个线头，只不过太模糊了，而且现在脑力不济，实在不愿意多想。

“以后可别再这个时候来，年轻人努力赚钱是好事，但是也得惜命！”

在他又拽又拉的“搀扶”下，我们回到了上次遇到的地方，也就是陈亮上班小区门外的停车场。

赖大师将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破罐子搁到了奥拓车顶上，告诫了我一句，然后说：“趁着寅时没过，阿叔还要回去再探探。”

“那等你老这阵子忙完，我再请你老吃饭。”大恩难以言谢，我这时只好撕张白条，抱拳相送。

收起打神棍，我抱着沉重的绿器，走到了陈亮的岗亭前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下。

这才想到，忘记问赖大师是否听说过那位“高人”。

叹了口气，麻烦陈亮去旁边的便利店多买了些吃食，我就和他一起沉默地吃了起来。

“关哥，没想到你这么能吃啊。”这个年轻憨厚的北方汉子，被我狼吞虎咽的模样吓到，咂着嘴惊叹。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反而越吃越饿。

囫囵几下，我就将面前的吃食一扫而空，其实也不多，就几只鸡腿几只猪蹄几包饼干几块三明治和其他什么乱七糟的零嘴和可乐吧。

吃完就忘，勉强垫了下肚子。

“对啊，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可能最近又开始长身体了吧。”我又灌了半瓶可乐，也没想出所以然，只好这么分析。

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