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与陈庄二人早前便出学院执行悬赏任务，到了迟风城后，顺手接了去往垦墟城的商队的护送任务，虽然没有学院的积分奖励，但好歹也有一笔不错赏金。

小启昂算了算，加上之前遇到的蒙风、华烨，还有徐明月，已经在峡谷里遇到了学院低阶排名前十中的五个人。

可能是因为灰暗之潮的爆发导致了大量的高额悬赏，很多自认为实力不错的人都会选择来落日峡谷碰碰运气。

卫明与陈庄听小启昂说要与他们同行往垦墟城去之后，觉得这样也挺好。商队的那几个年轻人当然也乐得多出几个免费的护卫。

小启昂看了看那两个迟风城来的魔法学院学生，他想要了解一下其他地方学院的状况，只是这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善意地笑了笑，没有交流的意思，于是只好作罢。

这个商队的确就是个小商队，只有一车货物，听几个年轻的商人说，他们是富家子弟，这次行商是家族安排的锻炼。因为没有修行魔法的天赋，在学徒班呆到了二十岁就出来跟着家里打理生意，现在出门算是独立历练了。

小启昂跟着这个车队一路穿过森林返回岩石迷宫，结果一只灰潮魔物也没有遇上，倒是来往的冒险者和雇佣法师不少。他们来往走的路线并不是一样的，虽然都是地图上相对安全的路线，但魔物一旦被灰暗之潮侵蚀就会充满攻击性，让整个峡谷都变得危险起来，不再有安全一说。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灰潮魔物已经被大量猎杀所以难以碰到，还是因为柯莱特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天赋体质才让之前的护送变得充实。

当一行人返回到葫芦谷时，已经看不到起源教会的法师，山谷中也不再有一丝灰烬残留，显然已经被全部收走了。

葫芦谷山石嶙峋，道路崎岖。

短短一天时间，又有许多蛇蝎毒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啦，是不是一块大石下面就会冒出来，让几个年轻的商人胆战心惊。

葫芦谷爆发的灰暗之潮被起源教会切实地消灭干净了，小启昂在这里已经感觉不到有任何的灰暗之气的残留。

“呀，那边有人倒在地上。”莉娅站在一辆马车顶上，突然指着斜前方呼叫道。

马车停下，所有人都看向莉娅所指的方向，见到一人倒在了一块怪石下，半靠着，低垂着头，有几只蝎子在他的身上爬动，却不见动弹。

那人全身都是被利刃切割的伤口，满脸血肉模糊，衣不蔽体，身下是已经冷透干涸的血，显然已经死去很久。

这血腥惨状让不管是年轻商人还是学生都脸色惨白，有个年轻商人更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干呕。

莉娅也捂着脸不敢再看，倒是小启昂和小启风兄弟俩与笑雨快步走到了那尸体身边，将那几只不成气候的蝎子赶走。

“脸已经模糊了，看不清了。”笑雨皱着眉，叹了口气。

小启昂脸色有点冷，道：“但他的衣服我还记得。”

小启风默不作声，定定地看着这具尸体，他已经杀过不少魔物，但还是头一次看见人的尸体。

小启昂与笑雨对视一眼，确定了心中的判断。

是重明。

小启昂他们与这个雇佣法师闯了一路的岩石迷宫，起码装束还是记得的。

之前起源教会歼灭了葫芦谷内的魔物，重明就和他们分别，进入谷中去寻找他同伴的尸体遗物。后来随着商队进谷也没有见到他的人。

没想到死在了这里。

“喂，小兄弟，别管了，我们赶紧离开吧。”几个年轻的商人脸色很难看，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下去，只想着赶紧离开山谷。

雇佣法师和冒险者在外执行任务，本来就是要冒着生命风险的，没必要在这里为了一具尸体好费时间，这与他们无关。

“启昂哥哥？”莉娅走上前，没敢看尸体，蒙着眼呼唤道。

“怎么办？我们走吗？”笑雨看着小启昂的眼睛，问道。

小启昂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人被杀害，不知道该感到恐惧还是愤怒。

呆了半晌，小启昂才说道：“我要留在这里查看。”

笑雨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商队还有几个同学说了一声。

年轻商人们无所谓，人家免费护送了半程路已经很好了，不能强求什么。卫明与陈庄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奇怪这几个人为什么会对一具尸体感兴趣，虽然是第一次遇到，但每一个在外的雇佣法师和冒险者都抱着面临危险的觉悟。

死亡，从来不少。

商队渐渐走远，笑雨走回到重明的尸体边。

小启昂虽然说要留下来查看，但一时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笑雨看看少年，还有一旁仍然捂着眼的小女孩。

他蹲到尸体边上，告罪一声，施展出一个魔法。

蓝色的魔法阵飘起，水流从中流出。

在笑雨的控制下，水流将重明的尸身包裹，不断涤荡血污。

过了一会儿，浑浊的水流被聚到旁边低洼处，重明的身体变得干净，脸上虽然也有无数道划痕，但依稀能辨认出面貌。

莉娅这时才张开眼，辨认出这个才认识不就的人。

“重明大叔怎么死了。”莉娅呆呆地说道，她的眼角流出泪水，她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难以接受这残酷的事。

笑雨看了看怪石还有附近地面，有无数利刃切割的痕迹，说道：“是风系魔法留下的伤口，像是被置身龙卷风暴中，全身都被风刃切割。但这些风刃切开的伤口都是皮外伤，并不致命，所以……”

小启昂也蹲到尸体旁，揭开其碎烂的上衣仔细查看。犹豫了一下，他勾画出一道乳白色的魔法阵，是属于治愈魔法中的一种查探伤势的手段。

过了片刻，小启昂皱眉道：“肋骨断了大半，内脏也被重伤。手臂大腿骨头也有断裂……头骨也出现了损伤。”

“嘶……杀他的人是变态吗？手段这么残忍。”笑雨忍不住倒抽冷气。

重明身上每一处伤都不会让他立刻丧命，但内脏的重伤和风刃切割的放血让他必死无疑，关键会让重明死得非常痛苦。

“这个人擅长近战。”小启风冷不丁地说道。

小启昂点点头，除了风刃伤害，重明身上全是淤伤，青一块紫一块。可以想象，重明面对那个杀手时被欺身暴打，拳拳到肉，一直被虐到无法动弹时才被用风系魔法绞杀。最后偏偏因为风刃伤得浅，只破皮肉血管，却不直接将他杀死，最后只能靠在怪石上绝望等死。

想象一下小启昂都觉得不寒而栗。

“是仇杀吗？”笑雨捏着下巴，猜测道。

“不清楚，但是，可能是劫财者。”小启昂说道。

“嗯？”

“重明之前有背着一个小包裹，那是他与同伴采集的风纹石，现在不见了。”小启昂指着重明身边散落的一块破布，那是用来装风纹石的口袋。

笑雨眉头皱得更深了：“如果只是劫财杀人，不应该如此虐杀才对，应该讲究速战速决，抢完就跑才对，哪有抢东西还浪费时间虐人的，万一路过个人不就完蛋了？虽然说有可能这人实力高所以不怕被人发现，但也太没有职业水准了。而且连风纹石都抢，这人也不见得实力有多高，不然也看不上这些……”

“咳咳。”小启昂连忙咳嗽打断笑雨的跑题，过了这么久，他都忘了笑雨还有话痨这个设定了。

笑雨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杀人动机先不说，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重明是什么时候被人杀害的？是在与我们分别之后商队去到山谷之前，还是商队离开之后那群教会法师收敛完灰烬之前？”

重明的尸体发现是已经僵硬，不是刚刚被杀。

笑雨顿了顿，又说道：“亦或是在灰烬被收完，天地清明之后？”

小启昂摇了摇头，道：“不会是在灰烬收敛干净之前，尸体虽然发现时身上还沾着许多灰，但那只是飘在空气中的灰雾沾染的，但是这血迹中没有灰烬残留。”

小启昂指着尸体先前躺着的位置，那里血迹还没有冲干净。

“如果是在灰烬还没有被收干净之前杀的，他的血，还有背上应该会沾上大片的灰泥。要知道，我们当时走在这里，差不多每一脚下去都能踩出脚印来了。”

“起源教会的法师也不会做出虐杀无辜人的举动，而且如果他们发现了尸体，必然会留下人身映象留作备案后将所有东西随身就地安葬，是为了防止暴尸荒野被魔物吞食。”莉娅说道，她对起源教会很是了解。

“唉，那就是发生在山谷被收拾干净之后的事情了。”笑雨叹了口气，说道。

小启昂施展魔法，唤起一座土包将尸体掩埋。

“走吧。”

小启昂看了眼土包，转身就走，几人默默跟上。

荒山野岭，人死了就死了，想要报仇都找不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