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郭云一脸疲惫,气儿出了进,进了出,短促又无力。她探过脑袋,从李良身侧看到对面,也发现了石头上熟悉的纸条。瞳孔收缩,郭云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态快步走近石头,捡起纸团并摊开。
是她扔的。
郭云捏着皱皱巴巴的纸片,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李良见郭云的背影有些异常,便走上前询问。
郭云把纸片递给他,“这纸湿了,字迹也糊了。”看着四周的树木杂草,她陷入了不安。
“也许是露水。”李良安慰道,“这山很潮湿。”
郭云转过头盯着李良的眼睛,一语不发。李良叹口气,“好吧,我承认这是个问题。但这座山值得我们担忧的问题可不止这一个,别过分在意了。”
“……”得到李良的肯定后郭云似乎安心了一些,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郑队给我们准备的笔用的是可降解材料,虽然保存时间不长,但至少也有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郭云捏了捏山根,“这件事文献里可没说过。”
李良竖着耳朵听着郭云的小声念叨,她说的最多一句话是:“到底是哪儿出现了问题。”
与郭云思考的方向不同,李良主要把注意力放在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件事上。郭云的暗示过于荒诞,时间穿梭仍然是当代科学家难以攻克的谜题……李良不相信这座原始的山里存在这样超前的科技力量。
另一方面,李良闭上眼睛,将自己从担架上醒来后经历过的事儿大概回想一遍。假如郭云所言非虚,那他们俩最多在奇雾山里待上了半天时间。
郭云扔下纸团是李良在入山之后,昏迷再清醒时发生的事。那时候他眼睛看得清楚明白,不会有假。但郭云说过,他们找到的资料里写着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个想法暂且搁置。
再从另一个角度切入,摄影机上的时间也许可以提供线索……至少他们俩倒地不醒时没有异常发生。
有一段空白期,郭云醒了,但李良还昏着。
李良的眼球撑着眼皮,不断且快速的移动着,可见他的大脑活动非常激烈。郭云的反应不似作假,那么事情只能是在他们上山时发生的了。
李良的指节有节奏的伸展着。我们在上山前吃了一颗压缩糖,饱腹感减弱了点儿,但还是正常状态。至少我们本人并未受到影响。
但……李良没有告诉郭云,他们脚下站着的这片地方较之于此前湿润不少,比起潮湿更好的解释是——下雨。可他俩走了一路,天气晴朗了一路。这水从何而来?
李良缓缓睁开眼睛。
如果郭云想的是对的呢?
“来做个实验吧。”李良说。
郭云仿佛没有听清,她歪着脑袋没有说话。
李良转过身子,和她面对面,认真的说道:“我们想办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郭云用力又夸张的把眉头挤出一条竖线,嗓子有些干的说道,“你疯了?”
“瞎猜不会有结果。”
“这怎么就是瞎猜了?我告诉你了,那张纸条上的字迹,还有我们用的笔……”
“我知道。”李良打断郭云,他犹豫须臾,但还是决定把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力握紧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奇雾山,一座凭空出现,把阿苏拉港搅得天翻地覆的山,这座山比林教授和你预期的更加危险,我们没有余地做假设。”
郭云睁着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瞳孔以微小的幅度不断左右移动。映在她眼里的,是李良认真而颇具说服力的脸。
信他,跟着他做。郭云确信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她以自己的理智去抵抗。因为时间穿梭并非危险二字可以概括,她们无法携带量子穿越至过去或未来,现在这一幕甚至可能只是一场梦,他们的肉体在时间的另一边昏昏欲睡……这绝对是一场自杀!
但……
“好。”郭云叹了口气,把李良的手从自己的肩头拿开,“但我不会去冒这个险……即使我宁愿自己是错的。”
“我明白。”李良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郭云问他:“你准备怎么做?”
“原路在走一遍。”李良拿走郭云手里的纸条,放在石头上,“如果你没在我昏迷,而你清醒的那段时间里向我隐瞒一些事,那么我想……问题就只能发生在我们爬山的时候了。”
李良转过身看着郭云,她坦然中带了点些微的怒气,出于提审犯人的经验,李良认为郭云表现出的怒气……是伪装的。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说道:“我对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
“嗯。”李良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从包里拿出摄像机,说道:“你走我后头,距离远一点,如果我出现了任何意外,你不要犹豫,转头就跑,我会追上你。”
郭云深深的看了李良一眼,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走吧。“
再次踏上登顶的山路,但两人的心情却有了变化。李良顺着此前的方向带路,发现他一路做的标记已经消失。与眼下的几个问题相比较而言,这个发现反倒算得上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两人一路攀爬,起先还对周围的景象有些印象,可走着走着,李良肯定他们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你确定?“郭云找了根树枝做拐杖,“这里花花草草长得没什么区别,也许是你记错了。”
“不,我记了地形。”李良一口咬定,“如果不是我们的问题,那一定是这座山有问题。”
郭云抬了抬眉头,“先走吧,总不能停在这。”
李良手持摄像机,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郭云再次催促道:“我们总得有个突破,快走吧。”
李良无奈妥协,他一脚踩弯了杂草,拨开灌木丛继续向前。走了约有一分钟后,李良慢下脚步,身后的郭云见状,歪了歪脑袋,叹了口气。
李良谨慎的打量起四周来,郭云的叹气声显而易见,但并未对他产生影响。在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条件下,李良能听见些微的脆响,是风吹过树木,树叶与树叶摩擦的声音。
郭云忍不住再次出声道:“前面什么都没有,走吧!”
“别说话!”李良小声呵斥。
那种似有似无的摩擦声加快了频率,莎莎声从远处向他们接近,速度很快。但李良却没有在树丛中发现异动,说起来,他们从进山到现在,从未见过一只动物。那么是什么东西在接近他们?
莎莎声突然小了去,李良的后背起了一层薄汗,不仅如此,他甚至有些汗毛竖立。
猎人或是动物在打猎捕食时,会在接近猎物的地方慢下来,动静更小,声音更轻,伺机而动。所以当对方的动作一慢,李良心里的不安就更甚。
突然,李良的心脏一阵收缩,他的脑子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自发向后跳远了一大截。
他瞪大眼睛,将身前一小片草地从翠绿突变成枯黄的景象尽收眼底,这景象如一道细微的电流从李良的心脏涌向四肢,他猛的朝郭云大喊,“跑!向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