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晟和昼玄陪城主容鸢用过晚饭之后,也都各自回了房间。
聂清晟一如既往的盘腿打坐,他平日里就冷如冰霜的脸此刻更是仿佛要掉出冰碴似的面色沉沉。
日渐西垂,昏黄的光线透过雕花的窗格,在精致平整的木质地板上投下金光闪闪的斑点。
那个兀自端坐的人却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低垂的眼睫一掀,浅色的眸子在暗淡里射出光来。
他纤长的手指穿过衣襟,摸索到了腰间的龙纹玉佩。
半个巴掌大的玉佩隐隐泛起淡青色的微光,一个小小的法阵从玉面上浮了起来。
聂清晟目光一沉,沉静地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带着一两分凌厉。
吕茶缩在水里大气都不敢出,此刻的她正在纠结着,到底是应该大叫一声,还是就这么沉默着。她胆子向来不大,也很在意自己这条小命。
等了一会儿,耳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声渐渐小了下去,看情况这来者只是个入室窃贼,并不是想来取自己性命的亡命杀手或者企图劫色的登徒子。
吕茶略微松了口气,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好偷的,她只是非常不希望那个小贼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毕竟许多狗急跳墙的杀人案就是这么逼出来的。她老老实实地紧闭着嘴巴,索性把眼一闭,装作在睡觉。
然而天不遂人愿,吕茶刚闭上眼,便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很明显,翻东西的和开门的并不是同一个人,吕茶吃了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只见布屏风旁突然钻出一个小小的黑影子,直奔身后的窗户口而去。
吕茶吓了一跳,装睡是装不了,她眼疾手快地捞起挂在架子上换下的脏衣服,胡乱的包住了身体,却见那道黑影直接跃出窗口,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吕茶有点懵,这可是三楼啊,小贼,直接这么跳下去,也不怕摔死。
她惊讶了一番,僵硬地转过头,又对上了一双浅色的眸子,眼神结着冰凌。
她被冷得一个激灵,刚想长出的一口气瞬间又吞到了嗓子眼,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清晟面色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把目光放在她身后的窗口上:“那是谁?”语气颇为不善。
所以这是帮她捉贼来了?
这语气,怎么感觉怎么不太对啊,像是来捉奸的一样……
吕茶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是谁?难不成你认为我特意请他来偷我的东西?”
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呼救,但那是因为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好不好?吕茶气结。怎么突然就被打成和小贼一伙的了?
聂清晟不置可否,吕茶有点冒火。
天一旦有要黑的趋势就会黑得特别快,才半炷香的功夫,屋子里就已经黑到近在咫尺而辨不清轮廓了。
他捏了个通明诀,手心握着一团银光,不由分说的四处查看起来。
吕茶原本心中就堵着一口气,这个聂清晟,古里古怪莫名其妙,长得帅就不起了?一副天下第一唯我独尊的样子,都是劳资笔下造出来的,咋性格这么恶劣呢?亏我之前还认为他很温柔,跟原装货不一样,啊呸!
这样一想,吕茶顿时就跟他杠上了似的,把手一张,堵在他前面,气呼呼的说:“我告诉你,聂清晟,这可是我的房间,想要搜一下,怎么的也得跟我说一声吧。”
聂清晟皱了皱眉头,他身量高,身姿修长,吕茶这副小身板连他胸口都不到,他看都不看一眼,连眼皮也不曾低下,径直走到了屏风旁。
“喂喂,我跟你说——哎,你别走哎。”吕茶见聂清晟丝毫不搭理自己,而且没有半分乱闯了人家闺房的窘迫,在心底又把这厮的厚脸皮骂了一千遍。
她一边求着这尊大佛也能够快点出去,一边忙着整理自己横七竖八在情急之中乱套的衣裳,“我说你不去抓贼,跑到我这里来瞎看什么?我真没啥可偷的。”
聂清晟置若罔闻:“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东西不见。”
吕茶怒道:“没有,你可以走了。”
聂清晟没有接话,连空气中都带了些焦灼。
半晌,他突然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迅速又把头转了回去。吕茶不会读心术,但她还是生生的从这个目光中感受到一丝举手无措的局促。
局促?吕茶觉得自己铁定是看错了,堂堂瀛洲岛神子继承人怎么可能露出局促的表情?
吕茶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她凑过去,刚想仔细瞧瞧,聂清晟已经先她一步,快步走到了屏风的另一边。
只听他模糊不清的说:“你倒好兴致。”
吕茶一头雾水:“什么?”
一阵沉默,哪边的聂清晟只顾着埋头检查目所能及的一切,吕茶被他磨得没脾气了,索性也闷闷的闭了嘴。
烛芯沾了水,吕茶点了好几次都没点上。她磨蹭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蜡烛给点亮了,房间里顿时亮了不少,她满意的拍了拍手,检查起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她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在这个驿馆也才住上一个星期,吃穿用度都是城主吩咐的。翻了一会儿,她奇怪的发现该有的东西一个都没少,连鎏金的物什金色也好端端的浮着,没有被人熔了抠过去的迹象,她有些纳闷的说道:“没丢什么东西啊。”
难道不是个劫财小贼,只是个习惯偷窥他人隐私的变态?吕茶疑惑不解的摇摇头,看向一旁正在画着法阵的聂清晟。
她知道聂清晟是天赋灵格,也大概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为做一些事而生的,比如聂清晟,大概就是为了施法而生的。
他穿着的是瀛洲岛专属的服饰,内衬是月牙白的里衣,高高的束腰,宽而大气,绣满了银色的云纹,衬得身姿修长如玉。长直的双腿蹬一双深银色的长靴,平添一股英气。外袍大而舒适,也通身绣着银色云纹,袖口很大,施起法来去毫无阻碍,更添一分行云流水般的潇洒。
只见他纤长的指尖翻飞在一团模糊不清的银色光晕里,英俊冰冷的脸庞眉头微拧。时明时暗的光线不时投在他完美立体的五官上,再加上那一份专注的神情,惹人惊叹。
人是个极品,性格……也是个极品。
吕茶叹口气,后悔当初怎么没把他写成个温柔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