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行！”牧严词拒绝。

“我还没说完呢，又不是说杀人劫财。我看得出来，他那个叔叔是不做主的，这事只有在马克身上使劲儿。这小伙子呢，心还是正，也不是那种死抠的人，关键是出身跟我们一样，也有些善心，不是见死不救那种。

粮食吃完了，他总不能看大伙儿饿死。我们两方面努力，既然他喜欢习武，你跟二头领就用些心，出于回报，他也要有所表示。

另一方面，我来想办法，动之以情。到时候拿些钱出来照顾大家总是没问题的。”

牧似乎对这种做法有些感觉上的不舒服，但是也没再反对，抱团取暖的道理他是懂的。只是补充道：“也不能把希望都压到马兄弟身上，该打猎的还是要打猎，这次换的粮食留出一部分来做种子，我……也多去下面看看，没活路要找活路。”

“我觉得杀人这事儿迟早要爆发出来。劫道这种事情咱们根本不专业，你跟二头领都狠不下心来去做，再说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哪有几个人可以劫？这出路还真有可能得在那姓马的身上找。”

……

下午练得很辛苦。马小毛不怕辛苦，但是身体是明明白白做出了疲劳的反应，甚至有点过度。

猎人跟着张进山了，带了两个体力相对好一些、射术稍有点成效的跟班，上午没抢到，下午就去打猎，不能坐吃山空。

张的射术高明，猎人的野外生存技巧高明，两人倒是配合完美，都是不太爱说话的人，但是行动上得到对方的认可以后，就特别珍惜这种感觉。

马小毛在休息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送柴火送盐巴的聪明孩子。闲来无聊也就随便聊起来，这才知道这孩子无父无母，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孤儿，其他孩子都是有家人顾着的，这就很难得了。

都说穷**计、富长良心，这个世道，马小毛目前还没看到富长良心的；穷**计的也不明显，但是真实存在的。之前牧曾经随口提了一句，饭吃不上的时候从别人嘴里夺食是很常见的现象，为此导致的饿死人的情况也有。

一个毛孩子无依无靠的能在抢食吃的环境下活下来，足见他的头脑或者情商。

“……马大哥要在这里住多久？”

“几天吧，怎么了？”

“那马大哥要是走了会去哪里？”

“不一定的，哪里有路就去哪里，只要允许去的地方，……不停地找，找到一个能开心轻松过活的地方吧。”马小毛一时有些出神。

“那……能不能带上我？”毛孩子声音很轻，似乎怕别人听到一样。

“为什么？”马小毛来了兴趣。

“因为……我能扛东西，我能帮你牵马，我能帮你烧水煮菜，我早学会煮菜了，我能……给你捶背，我给三头领捶背，他都说不错。”

马小毛很意外他的回答，这孩子没有说因为自己饿，自己想吃饱之类的话，反而是说了自己能做什么。不说要什么，而说能做什么，这是有担当的表现，也难怪能活下来。

“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别人叫我乞儿，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我不乞讨，我不吃白食。”孩子站得直了些，显得很有底气。

一时间，马小毛是起了爱才之心的，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还不能说带不带你走的事情，先给你起个名字吧。嗯~~你就叫长生吧。”说着用长剑在地上写了‘长生’两个字。

毛孩子噗通一下就跪在那里了，额头触着地，呜呜地哭起来，带着哭腔的一连串‘感谢马大哥’。

这反应吓了马小毛一跳，他只是想给起个名字方便称呼，可没想过对大部分贱民来说，能有名字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就相当于证明了自己在这世上存在过一样。

“赶紧起来，这是做啥？”

“马大哥，您教我认字可以么？我天天给您烧水捶背！”长生不起来，跪在那里恳求。

“起来吧，我答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长生一跳而起，嗷一嗓子就窜出去了，“我有名字啦！我有名字啦！”寨子里又是一番鸡飞狗跳般的吵闹。

这一嗓子喊来不少孩子，这下不是一个长生的事情了，听说马小毛这边可以教人识字，所有的孩子都来了，甚至有几个年轻人也跟了过来。

马小毛无所谓，一头猪是赶，一群猪也是赶，正好练完身体也需要休整，就在屋外的地上开始教孩子们识字。

牧远远望着，听着孩子们不太准确但是响亮的念字声，表情复杂，这到底是来了个什么人？

他是识字的，虽然认识得不算多；张和布两位头领也是识字的，但是都没有想过教这些人识字。如果说把这帮人拢在一起，想办法给找饭吃是给他们活的机会，那么教他们识字则是给他们未来改变自己的希望。

眼下两者谁重要不好评说，但是活着只能继续做贱民，生养贱民，这是个死循环。唯有识字才有可能打破循环，变成另外一种局面。

于是，除了熙熙攘攘杂乱的声音，寨子里多了念字的声音；除了来来往往晃悠的身影，多了练射术、练剑的身影。整个寨子似乎一天的时间，发生了些变化，更有生气，更有条理，更有希望。

深山里，凭借猎人敏锐的观察力，张一伙四人成功缀上了一群黄羊，然后张大展神威，超远距离狙击，居然射杀了四头成年黄羊。

等四人满载而归的时候，寨子里简直跟过节一样，沸腾了！

晚上的时候，马小毛讲起给长生起名字的事情，猎人很郑重其事地说现在开始正式启用新的名字，就叫马烈，然后也开始喊马小毛为‘马克’。

“度过前段时间的生存危机，希望这是新的开始，就用新的名字，去走一走这个世界。”马烈的话说得甚至有点诗意。

马小毛被马烈的状态影响，回想起来，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心境一直在发生变化。

从一开始的半死不活状态，浸泡在无尽的悲伤中；到后来重新站起来后的迷茫与浑噩；再到后来试着珍惜这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又努力活下去活得稍好一点；然后是为了生存被迫爆发出最大的潜能，挣扎在死亡边缘；后来到了世外桃源的地方，感叹天不亡我的际遇，开始有新的追求；到了这里，看到了更多的人，似乎无形中有更多的东西落在了肩上。

我应该开启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吧！

从现在起，我，就是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