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时,发现刚才那个男孩已经去练剑了。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低头继续处理山鸡。
两只玉手在旁边的瓦罐里烧了点沸水,把鸡放进去烫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拔掉鸡毛。
也不知道为何,唐灵月感觉自己虽然杀鸡不行,但是在开膛破肚却做的十分熟顺。
想了一会儿,唐灵月将这只鸡分成了两半,一半做鸡汤,另一半存下做肉干,她自认为自己的手艺并不算太好,她也不会做什么精致的菜肴。
只是在以前随着父亲流亡时,食不果腹,她便靠这门简陋的手艺帮一些商人将肉食烤干、风干成肉脯,以此每日换一碗粟子粥。
倘若做的多,还会有半块鸡蛋大小的糜子饼,所以这项活儿,她做的又快又利索,只为了多换半块糜子饼。
唐灵月曾经也怨恨过父亲,不过后来想想,父亲倒是很有远见,于乱世之中自身难保。
还是学点本事,日后自己谋个前程更实在些。纵然这条路上的艰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苦。
唐灵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或许跟现在的处境有关吧!
唐灵月架起两摊火,很快便将山鸡弄熟。开始放各种从厨房那弄来的调料,一股脑的放进去,看得旁边朱友珪直抽抽。
要不是看这是两个人吃的,他都想把这个女人打发到总舵去,这也是因为她比较聪明的份上。
凡是没有一点本事且不聪明的女人,都在妓院赌场。
他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心慈手软过,在他眼里只有利益,对女人动情毫无疑问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古往今来,女人祸国殃民的事例可不少,烽火戏诸侯的褒姒,安史之乱的杨贵妃,商朝灭亡的妲己,让吴王夫差不理朝政、远贤臣、亲小人的西施。
不可否认,这些评价的确有些过了,但在这些祸患的造成中,女人是占有大部分原因的。
更让朱友珪脸色难看的事情发生了,唐灵月竟然还没等他开吃,自己却先开动了。
看到这里,朱友珪的眼睛眯了眯,也不吃了,就看着她吃。
直到她心满意足后,朱友珪才缓缓站起身,说出了一句让唐灵月浑身冰冷的话语。
“这只鸡五文钱,加上你这个月的伙食费,你现在还欠我两百银两三百零五文。明日你跟牛管家去蝶花青楼吧!
直到你还完钱再出来,至于你那家酒馆有人帮你管着。”
“你!你不是说给你当一天婢女,包吃包住,一日十文吗?”唐灵月眼眶红肿,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
“既然这样,那你直接去妓院吧!”朱友珪微微一笑,说完便毫不留情的走了。
“妓院!”
唐灵月瞬间崩溃了,倒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两眼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古代烟花之地也分九、六、三等,在青楼往往卖艺不卖身,但在妓院,你有什么卖什么!
古代青楼大都产生于灯红酒绿,流金淌银、畸形消费的大中城市。而青楼妓女大都是贫苦人家女子。
一是因家境贫寒无依无靠被迫外出谋生,或被家人出卖、典押或遭恶徒拐骗。辗转陷入卖身之途的;
二是受封建婚姻制度迫害,当童养媳又不堪家人虐待,为谋生计而入火坑的;
三是遭丈夫遗弃,堕入烟花的;
四是为三姑六婆、八姐九妹用虚荣、金钱引诱、威逼要挟的;
五是异地易槽而来的。
朱府
朱友珪站在堂前煮着茶水,一种奇特的溢香缓缓升起,虽然很香,但唐朝的茶他是绝对喝不下去的。
唐人饮茶多有添加姜、盐等佐料的习俗,茶圣陆羽虽反对往茶汤中乱加佐料,但也主张在水一沸时加入适量的食盐以调味。
直到宋朝,人们开始崇尚茶的本味,社会上层点茶时基本是不加调料的。
例如苏轼《东坡志林》卷十载:“唐人煎茶用姜盐,……近世有用此二物者,辄大笑之。”
不过,并不妨碍他煮给别人喝。
随着锅里的颜色改变,他过滤掉渣滓,盛了五碗,一碗给朱温,一碗给张氏,一碗给二夫人,一碗给朱友裕,最后一碗递给了朱友文。
“感觉如何?”他对着众人说道。
朱温最先品尝了一口,“嗯,不错,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不愧是珪儿,不仅在文学上有天赋,没想到在泡茶方面也有自己的一套。”
张氏喝完,淡淡地点了点头。连一向看朱友珪不爽的惠香,竟也不经意间中点点头。
张氏对陆羽的著作《茶经》有一定的研究,“煮水时,一沸鱼目有声,二沸涌泉连珠,三沸腾波鼓浪,一沸、二沸为佳。
而朱友珪煮茶时为二沸,茶叶沉水,茶香溢出,足见朱友珪泡茶心静专心。”
这让她不经对朱友珪产生了一丝好感,虽然心机深沉,但能在任何人面前保持心如止水,就冲这份心态,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想到这里,她不经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无惧。
毫无疑问,自己的儿子很符合孔子认为广义上的君子。但正是这份性格,她才担心自己的儿子压不住朱友珪。
而另一旁,朱友珪看到他们的神色,心里有些怪异,要不是他尝过自己的煮的东西,他差点就信了。
“珪弟,你为何不帮自己倒一杯?”朱友裕疑惑道。
“长兄,这茶乃宫中少有的珍品,吃一点少一点,应更加珍惜为是。”朱友珪笑道。
“胡闹!你进入朱府的那一刻起,你生是我们朱家的人,死是我们朱家的鬼。”
不等朱友裕反驳,坐在一旁的朱温听完朱友珪的话语,猛地一拍石桌,脸色顿时黑的可怕。
“孩儿知错。”朱友珪急忙认错,知道自己一时口误。他也知道朱温的脾气,在他生气的时候决不能反驳,否则后果很严重。
果然,看到朱友珪恭谨的低下头,朱温脸色渐渐和缓。
“珪儿,为父知道你在外面吃了很多的苦,自尊心极强。但你要明白,你不仅仅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一个朱家。”
“为父知道你幼时和柳氏吃了不少苦,是为父对不起她。放心,为父已经命令下去了,你的母亲今日正式记入了族谱,今后便是我们朱家的人。凡是敢非议朱家的人,定斩不饶!”
两行晶莹轻柔的划过朱友珪寂静的脸颊,眼夹角逐渐红肿起来,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这一丝懦弱,声音嘶哑道,“孩儿……知错,孩儿暂时……先告退。”
朱友珪离开时,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构成一缕光彩,让人伤感。终究没有喝自己煮的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