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忆风没有紧张,甚至不再警觉。没人出现,总共也没剩下几个人了。
不过,不久就毒圈就会继续收束,把最后的选手们汇集在决赛圈。而今天已足够血腥,也许可以安稳地睡一觉了。
陆忆风正要拿出睡袋,在树上安顿下来,这时一只银色的降落伞飘下来,落在他的眼前。
这是赞助人的礼品。可为什么现在?也许史密斯看到他很沮丧,想给他鼓鼓劲,要不就是治耳朵的药?
陆忆风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小块面包,不是北境市区常见的雪白松软的面包,而是用糙粮做的褐色牛角面包,上面撒满果仁。
陆忆风回想在训练中心时江琳琳讲起的各种奶茶和面包。这是落日遗迹的面包,他小心地把面包拿在手里。
这本是给云杰的,没错,但他被淘汰时这件礼物没有取消,而是授权史密斯把它送给了陆忆风。
作为感谢?或者,像自己一样,他们不愿意欠别人的情?不管怎样,选手间转赠礼物这种情况很少见。甚至可能是第一次。
陆忆风昂起脸,走进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说道:“谢谢你们的面包。”陆忆风要他们知道自己清楚这面包来自哪里,他也已经完全领会了他们对他的支持。
陆忆风爬到树上,爬得很高,不是为安全,而是要尽量远离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的睡袋整齐地叠放在云杰的背包里。
明天他要清理这些物品,制定新的计划。但今天,他要做的一切就是把自己绑好,吃掉那块面包。面包不错,有股夹缝地带的味道。
很快天空出现了今天的淘汰信息,今晚就这些了,“还有我们七个人,”陆忆风暗自思忖,“只有七个人了。”面包还攥在手里,陆忆风已沉入梦乡。
有时,当所有事情都糟透时,陆忆风反而会做些美梦,比如和父亲一起在野外露营、和母亲去野生动物园;在阳光下和江琳琳一起吃蛋糕,和高志鹏在野狼望收获到十套三级套;还有云杰。
他戴着花环,坐在枝叶茂密的大树上,教自己如何与夜莺说话。他没有流血、没有长矛,只是一个开朗的男孩,咯咯地笑着。
他嗓音温润清新,唱着自己从没听过的歌,一直唱个不停,通宵达旦,在模糊的梦境中,他最终消失在林中,但仍余音袅袅。
陆忆风醒来时,心里觉得甜甜的,想把梦境中的安宁甜美留住,但它却很快消失了,他又感到孤独寂寞,怅然若失。
陆忆风觉得四肢沉重,好像血管里灌了铅,即使最简单的事他也无心去做,只想躺在那里,透过树叶直直地看着天空。
几个小时,他一动不动。但最终想到关心他的人——也许还有江琳琳在电视旁焦急等待的面孔,才从无所适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云杰的背包里装着他的睡袋、快空的羊皮袋子、一把干果和植物根、一点兔肉、他的袜子和弹弓。
红名玩家P城的宅男的包里有几把刀、两个矛尖、手电、小皮革袋、急救箱、一满瓶水还有一袋干果。
在所有供选择的食品里,只选了一袋干果!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极度的傲慢和飘上天。营地里有那么多食品,所以干吗要带吃的?
你很快就结果对手的性命,还没觉得饿就可以返回营地。陆忆风希望其他职业选手也没带食品去进行他们轻松的旅行,回来时却发现他们已一无所有。
说到吃的,陆忆风自己的也快吃光了。他把落日遗迹送来的面包和兔肉吃完。
食物吃得真快。他所剩的只有云杰的一点干果和植物根,还有红名玩家的干果和一块牛肉。“现在得打猎了,”陆忆风对自己说。
他把要用的东西放在背包里。爬到树下,照着小溪的大致方向走去。
看到云杰未点燃的第三堆篝火时,陆忆风知道自己走对了。
不久他在前面看到一群大嘴雀栖息在树上,三只大嘴雀还迷迷糊糊地,就已命丧箭下。
他回到云杰堆的柴堆旁,把火点燃,也不管腾起的浓烟。“你在哪里,加图?阿伯瑟特?还是狐狸脸?”陆忆风一边烤着大嘴雀和植物根,一边想着。“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呢。”
谁知道职业选手和其他人在哪儿?他们抑或离得太远赶不到这里,抑或清楚点火是吸引他们的计策……可能吗?开始害怕陆忆风了?
当然,他们知道陆忆风擅长短兵相接,现在还有弓箭,加图看到他把弓箭从格丽默的身下抽出来。
但他们六个人是不是又两两组合了呢?他们可能已琢磨出是陆忆风炸毁了补给品,之后又杀了他们的同伙?
他们也可能认为这是萨里什干的。难道不是他而非陆忆风更应为云杰报仇吗?原因是他们同样来自落日遗迹,而非把她当做猎杀对象。
狐狸脸怎么样?陆忆风炸毁补给品时她就在附近吗?不,第二天早上陆忆风看到她在废墟里大笑的时候,她好像是得到了意外的惊喜。
陆忆风猜想他们不会认为这是江琳琳点起的信号火。加图已肯定她跟死了差不多。
突然陆忆风转念一想,也许江琳琳的确没有被淘汰。如果她赢了——她还活到现在肯定有自己的胜算——那么她可以在胜利之夜看到自己。
到时她会在接受采访的舞台屏幕上播放比赛的精彩片段。胜利者会坐在贵宾席上,四周是选手的辅助人员。
可陆忆风答应云杰他必须赢,为他们两个赢。这局比赛遭到了江琳琳的背叛,这点似乎已经比她更为重要。
陆忆风确实认为自己有机会,他要赢。并非因为手里有弓箭,有几次比职业选手聪明;
而是他不仅要赢,而且在抓着云杰的手,感受到他倒地后生命流逝时,心境发生了变化。
他决计为云杰报仇,让玩家和观众们通过这场永远记住他的故事。只有赢了才能做到这一点,也只有赢了也才能让人们永远记住他们。
陆忆风的目光越过鸟儿向远处望去,希望有人出现,好用上我的弓箭,但没人出现。
也许其他选手已在别处打得不可开交。这样也很好。自从几次血腥和收获的场面出现之后,电视上应该已出现许多陆忆风的专题报道。
最后,陆忆风把食物包起来,返回小溪,重新装上水。
尽管太阳刚刚下山,可他已感到无比乏累,就像今早一样。他爬上树,准备过夜。
陆忆风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矛穿透了云杰的身体,他的匕首撕开了那个红名玩家的喉咙。
每位选手都有一个实时战斗数据,淘汰的选手人数、造成、受到的伤害量,和其他报道的数据一起作为观众下注的依据。这个数据也关系到比赛结束后选手能够得到奖励的多少。
看到不再跳动的淘汰信息,没有死亡再次发生,不过下一次灾难何时降临,没人知道。
如果是在今晚,陆忆风希望能先睡会儿。就在他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接着他听到大喇叭的声音,他警觉地坐了起来,看着下面发生什么。
大多数时候,绝地求生的选手和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就是喇叭声,喇叭响完会宣布一些通知。通常是通知大家去参加盛宴。
在食物或供给品极其短缺的时候,大赛组织者会通知大家到一些诸如血腥之角那样都熟知的地方,投放一个超级空投,或邀请选手大吃一顿,作为刺激他们继续战斗的手段。
但也有时只有一块陈面包让所有选手去争抢。陆忆风可以不必去为了食物而去战斗,但这也是一个除掉其他选手的好机会
空中传来克劳狄斯·刘子琛的声音,祝贺他们剩下的六个人,但他并没有邀请选手们去赴宴,也没有提及空投。却说了些令人不解的话。
他说比赛中有一些规则的变化。规则的变化!
这令人费解,因为绝地求生本身并无规则可言,除了不能开挂,再则就是不要吃人的潜规则。
新规则规定,如果组成一队的两个或最多四名选手能够成为最后的幸存者,同时他们属于同一个区域或同一个兵团,他们中只能出现一个胜利者。
刘子琛略停了一下,好像知道选手们不能马上理解,接着又重复了一遍。
陆忆风慢慢地理解了这个消息:这届绝地求生和历届不同,最后只产生一名获胜者,即使他们彼此不敌对,愿意共享同一份获胜的奖励,也只能活下一个。
江琳琳的名字从他嘴里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