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总统府邸重新召开了盛大的宴会。然而不是所有玩家陷入了混乱,赴宴的玩家仍然不少。
餐桌和沙发旁人来人往,擦肩接踵。四十英尺高的天花板变成了天蓝色,上面的星星的一样闪闪发光。
陆忆风想在星星也是一样明亮的现实世界,只是谁会在乎呢?游戏继续进行,北境市区总是如此,以至于看不到星星。
在地板和天花板中间位置,乐手飘浮在朵朵白云上,他看不出是什么把他们吊在半空。
传统的餐桌被无数绵软的沙发和椅子代替,有的围在壁炉旁,有的摆放在馥郁芳香的花园里,有的在池塘边,池塘里鱼儿在悠然地游动,这样人们可以在极其舒适的环境吃饭饮酒或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房间的中间是铺瓷砖的宽阔大厅,这里既是舞池,又是演员们的舞台,更有衣着华丽的VIP玩家在其中穿行。
但这晚真正的明星是宴席上的珍馐美味。靠墙而立的餐桌上面摆满了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佳肴——烤全牛、烤全羊、烤全猪、大盘大盘塞满水果和坚果的鸡肉、淋着酱汁的海鲜、各种奶酪、面包、蔬菜、甜点,还有各种酒类,激发着宾客的热情。
陆忆风已下定决心,因此胃口大增。由于焦虑,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好好进食,因而现在真是饿极了。
“这屋子里的每样食物我都想尝尝。”他对江琳琳说。
她不解地看着陆忆风,对于他的变化感到吃惊。因为若如巴泽尔所说,虚拟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亡游戏,而且她并不知道巴泽尔认定他们已经失败,因而她只能猜测是他们赢了,她甚至可能猜想他对这项活动有点喜欢。
她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虑,但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他们又处于摄像机镜头之下。“那你可得慢慢来了。”她说。
强制传送到北境市区的玩家已经被送回之前的区域继续游戏,但前来赴宴的玩家越来越多,又是相互介绍、又是拍照、又是亲吻。
显然,陆忆风的夜莺款胸针已经成为新的时尚,总有几个人走过来让他看她们的配饰。
但陆忆风能想到的只是巴泽尔总统对这一切会多么恼火。可他又会怎样呢?死亡游戏已经引起轰动,浆果事件也不过是一个男孩想要救出自己爱人的疯狂举动罢了。
而且事情发展到这样,无法登出,死亡游戏,其他玩家还会在意这个吗?
答案是肯定的。快乐就完事了。
他和江琳琳并没有刻意与人搭讪,可总有人把他们认出来。他们还是大家在宴会上不容错过的目标。
“来吧,江琳琳,还记得之前的舞吗?咱们接着跳吧!”
他把江琳琳从一名化妆职业的玩家身边拉走,音乐从半空的云朵里缓缓飘来。他们只会几种和着小提琴与长笛的节拍起舞的简单舞蹈,但这些舞蹈需要很大的空间。
但艾菲也教会了他们一些凯匹特流行的舞步。音乐如梦幻般舒缓,陆忆风把她拉进臂弯,他们慢慢地转着圆圈,这种舞几乎没有什么舞步,在盛苹果派的盘子里都能跳。
“江琳琳,巴泽尔纯粹为了他的事情,不惜让我们死去,相比之下,这个宴会对他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他说。
“我知道,这我知道。只是有时候我他的有点受不了了。甚至到了……说不清我会怎么做。”她顿了一下,然后小声说,“也许我们一直就想错了。”
“什么?”陆忆风问。
“平息各区的动荡情绪。”她说。
陆忆风赶紧用余光扫了一下四周,还好,似乎没人听到。摄影组的人似乎已被海鲜吸引过去,在他们身边跳舞的人抑或醉醺醺,抑或自我陶醉,并没有注意。
“对不起。”江琳琳说。说得没错,这里可不是谈论这种事情的地方。
“回家再说吧。”陆忆风告诉她。
这时塞西尔领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这人很面熟。她介绍说他叫海文斯比,新任绝地求生组委会主席。
海文斯比问江琳琳是否允许他把陆忆风带走一会儿,江琳琳恢复了她的摄像面孔,温和地把他交给海文斯比,一边警告他快点把他放回来。
他们闲聊着,晚宴、食物,他还开玩笑地说自从上次训练事件后,他一直在练习躲避飞来的物体,。
他先是一愣,接着才想起来在上次训练时,他朝比赛组织者开了一枪,一个人吓得向后退,碰倒了潘趣酒碗,他就是那个人。
哦,不,他当时把子弹射向了哦我想说二十二个死去的“贡品”再也没能从他发明的比赛中醒过来,但我只是说:“嗯,这么说,您是今年极限赛组织委员会主席?这可是莫大的荣誉噢。”
“你和我的工作,没有多少人愿意接替。对于比赛结果,我所承担的责任太大了。”他说。
是啊,上届主席被处死了。我心想。他一定知道塞内卡·克林的事,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
“您已经在筹备第七十五届大赛啦?”我说。
“噢,是的。哦,大家已经为筹备这次比赛工作多年,竞赛场不可能一日就建成。但是,应该说,比赛的基调已经确定,巧得很,今晚我们就要开一个赛事筹备会。”
普鲁塔什后退一步,从西服背心里拿出一只挂金链的怀表,打开表盖儿,看了眼时间,眉头微蹙。“我现在就得走了。”他把表盘扭过来好让我看到时间,“会议在午夜开始。”
“噢,那么晚啊——”我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表吸引过去。普鲁塔什的拇指在水晶表盘划过,上面立刻好像被蜡烛点亮了一样出现了一个图像,这是一只嘲笑鸟,跟我胸针上的一样,不过表盘盖一关闭,这鸟随着很快消失了。
“很漂亮。”我说。
“噢,确实很漂亮。这只是这类表中的一种。”他说,“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回家睡觉了。我们应该对会议保密,可我想告诉你应该没问题。”
“是的,我会保守秘密。”我说。
我们握手告别,他对我微微欠了下身,这在凯匹特是很普通的礼节。“好吧,明年夏天比赛时见,凯特尼斯。你订婚了,祝你们幸福,向你母亲问好。”
“谢谢。”我说。
普鲁塔什说完就走了。我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皮塔,其间不断有陌生人向我恭喜,恭喜我订婚了、恭喜我赢得比赛、恭喜我选了漂亮的口红,我一一应酬着,心里却在想普鲁塔什向我炫耀他的那只漂亮的怀表。这事有点蹊跷,挺神秘的。可为什么?也许他认为有人会偷走他的设计理念,像他一样在表盘上弄一个会消失的嘲笑鸟,是的,他肯定为这个花了大价钱,又怕别人造出廉价的仿制品而不敢给任何人看。只有在凯匹特才会有这种事。
我终于找到了皮塔,他正无比赞赏地盯着一桌子精致的蛋糕看。糕点师专门从厨房出来向他说明糖霜的制作方法,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蛋糕,糕点师不断回答着他的问题。在他的请求下,他们拿来了许多种小蛋糕,让他带回十二区,在家静静地研习蛋糕的制作方法。
“艾菲说咱们一点钟必须到火车上。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边说着,边四处张望。
“快十二点了。”我回答道。我从蛋糕上拿起一朵巧克力花,放在嘴里咬着,全然不顾礼节了。
“到了说再见和表示感谢的时间了。”艾菲出现在我身旁,用颤抖的声音说。艾菲做事总是很准时,这是我喜欢她的地方。我们找到西纳和波西娅,然后由艾菲引领向晚宴的重要人物道别,之后大家一起来到大门边。
“我们难道不应该谢谢斯诺总统吗?这可是他的家啊。”皮塔问。
“噢。他不大喜欢参加晚宴,他太忙了。”艾菲说道,“我已经安排让人明天把特殊的礼物和感谢辞带给他。喏,就是他们!”艾菲向两个凯匹特侍者微微挥了挥手,他们正架着醉醺醺的黑密斯朝这边走来。
一辆汽车载着我们穿过凯匹特大街,车窗上贴着很深的黑色窗膜。后边的另一辆车上坐着我的化妆师们。欢庆的人群密密麻麻,汽车不得不放慢速度。但艾菲把一切安排得非常周密,我们一点钟正好上了火车,火车也慢慢驶出车站。
黑密斯被扶到了他的包厢,西纳要了茶,我们围桌而坐,艾菲抖着手中的日程单,提醒我们大家都仍在旅途当中。“我们的行程中好像包括十二区的收获节呢,所以我建议大家喝完茶立刻上床睡觉。”没人反对。
当我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了。我的头枕在皮塔的肩上,我不记得他昨天进到我房间。我翻了翻身,尽量不去吵醒他,但他已经醒了。
“没做噩梦。”他说。
“什么?”我问。
“你昨晚没做噩梦。”他说道。
他说得没错。这是很长时间以来我睡的第一个整觉。“可,我做了个梦,”我说,一边回忆起来,“我跟着一只嘲笑鸟穿过树林,走了很长很长时间。那鸟就是露露,我是说,鸟叫时,发出的是她的声音。”
“她把你带到哪儿啦?”他说着,一边把我前额的头发捋到后头。
“我不知道,我们也没去哪儿,可我觉得很开心。”我说。
“嗯,你睡觉的样子看上去也很开心。”他说。
“皮塔,我怎么就从来不知道你是不是做了噩梦?”我说。
“我也说不清,兴许我不喊,不抓或别的什么,我就是不动,害怕得要死。”他说。
“你应该叫醒我。”想到做噩梦时一晚上要把他弄醒两三次,又要用很长时间才能让我平静下来,我忍不住说道。
“不需要,我的噩梦往往是害怕失去你,一旦意识到你在我身边,我就没事了。”他说。
啊唷,在猝不及防时皮塔说了这些话,就好像当胸给了我一拳。他只是如实回答问题,并没有强迫我做出反应或发出爱的誓言,可我还是感觉很糟,好像在卑劣地利用他。我利用他了吗?我不知道,我第一次感觉到让他睡在我身边有点不道德。而最讽刺的是,现在我们已经订婚了。
“回家以后我就得一个人睡,那就更糟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