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静默不言。

这一刻，陈东君满腔疑惑尽数散去，望着眼前之人，他不由陷入了一阵迷茫。

“道鬼前辈...”

过了许久，陈东君缓缓开口，但是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明明有些话就在嘴边，可就是吐不出来。这种感觉很怪异，也很难受，像是胸膛被堵住了一般。

道鬼抬起了手，长袖挥舞，带动星光闪耀，他淡然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能读懂你的内心。”

“你没见过我，故而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你。但是却认得你。”

“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轻轻诉说，道鬼的双眸中起了一丝丝的波澜，很细微，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陈东君摇了摇头，脑海中朦朦胧胧好像是有答案的，但就是无法用言语表达，这种混沌困厄的状态就像是一个牢笼将他困住，令陈东君大为不喜。

“因为我便是你，你便是我，我是过去的你，那你呢，你是未来的我吗？”

声音轻缓，平平淡淡，可是却如同惊雷一般在陈东君耳边炸响。

忽然之间，有一阵狂烈的大风从远处呼啸而来，吹得古树剧烈地摇晃，一颗颗星辰不断地颤抖，好像下一刻就要从树枝之上坠落下来。在一旁，原本已经平息下来的湖泊也是沸腾了起来，水花溅起，波纹阵阵，如同烧开了的沸水，喧闹不止。

身躯晃了晃，陈东君双手紧紧握着石桌的边角，勉强不让自己跌倒，他双眼欲裂，直直看着道鬼，似乎要将他看得清楚，看得透彻。

陈东君本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理应不会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但是道鬼所说的话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令其差点心神失守。

过去？未来？

这两个离陈东君还很是遥远的词语此刻被道鬼明晃晃地摆上了桌面，让陈东君不得不去正视它，不得不去认同它。

“前..前辈，你..你在说笑吧。”

陈东君坐直了身子，一脸苦笑道。

道鬼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嘴角轻笑，好像刚才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再度开口，却是撕破了陈东君最后的一层妄想。

“你心中已经确定，为何还要说出这种话来呢？”

闻言，陈东君脸上变幻莫测，像是在与内心做着挣扎，他不由缓缓闭眼，等再次睁眼之时，却已经归于平静。

“那我该称呼你为前辈，还是...陈东君。”

语调淡漠如同死水，陈东君双眼内不起波澜，与道鬼直视。

“哈哈哈。”

看着陈东君，道鬼忽然发笑，他轻捻着一缕落在眉角的发丝，高声说道：“这才片刻，就恢复如初，真不愧是我啊。”

“我方才便说过了，你称呼我道鬼便可，陈东君是你却不是我，我只是道鬼，大道之下得以幸存的孤魂野鬼罢了”

“道鬼，道鬼。”

陈东君默念两遍，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既然你是我，那此处是何地？莫非...”

他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想法，但就是不说出口。

道鬼回应道：“正是你所想的，这里就是你的体内世界。”

果然，陈东君暗叹，那些缠绕在他心间的迷雾一层一层地散去，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

“那一日，在吴山海小屋中，我陷入昏迷之时，有一道隐约的话音响起，是你吧。”

陈东君慢慢回想。

“还有那次，在摩天岭，妖气牢笼之内，我也听到了一句很低微的声音，我原以为是临死之前出现了幻觉，现在想来，也是你吧。”

道鬼微微颔首，他一拂衣袖，令大风平息，将湖泊安抚后，又开口说道：“都是我，在山谷之内，借你身躯斩杀邪魔的也是我。”

陈东君稍微一愣，这件事他倒是不知，原以为那因血祭而被释放出来的魔神随着吞魔童子走了，想不成竟是被眼前的道鬼击杀。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陈东君抛在脑后，因为眼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还未了解清楚，只见他沉声说着，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体内！”

声音传出。

有清风徐来，水波艳艳。

星辰古树再度轻轻摇晃了起来。

星光如樱花般飘落，穿过两人相视的目光，渐渐消散。

“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体内？”

道鬼眼帘低垂，似乎是在细细思索。

突然，只见他右手一伸，朝远处一抓，有一道光芒疾射而来，落在了陈东君与道鬼之间的石桌上，蹦蹦跳跳，很是开心。

见着来物，陈东君有些错愕，惊叫出声。

“小破图！”

不错，这如同流星般闪耀而来之物，正是一直呆在陈东君脑海中的神秘画卷。

那小破图听见了陈东君的呼喊，兴奋地一跃而起，扑到了他的怀中，用力地蹭着陈东君的胸膛，十分粘人。

被小破图这么一闹，陈东君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缓解了许多。

他安抚了一下小破图，转头对道鬼说道：“你的意思是，是因为小破图，你才会出现在我的体内。”

“不错。”道鬼手往前方一抓，直接将小破图从陈东君的身上摄到了自己的怀中，撸了起来。

离开了陈东君，小破图也没有任何的惊慌，它仰着头，虽然没有眼睛，却也能给人一种它正在看着你的感觉。

道鬼此刻就深有体会，与小破图对视着。

而这时，陈东君也将目光投向了小破图。

这小破图的神异他老早就知道了，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它竟然还有将别人的前世带到今生躯体里的本事。

苦笑一声，陈东君也没说什么。

小破图好像感觉到了场面气氛的不对，它身躯扭转，看了看道鬼，又看了看陈东君，即使没有小小的眼睛，却依旧充满着大大的疑惑，好像在说。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呀！

两人都像是读懂了小破图所要表达的意思，不由哑然失笑。

收敛起了笑容，道鬼一脸正色说道：“陈东君，你想知晓你的前世，你的过去吗？你想知晓这神秘画卷究竟是何物吗？你想知道这幅神秘画卷带我来的目的是为何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都直指陈东君的内心。

只见陈东君脸色微动，过了半天，他嘴唇轻启，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