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深林,草木茂硕,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崖峭壁,寒风呼呼从远方吹来,带着一缕缕清凉冷冽之气,卷动沙硕纷飞,枯叶飘零。
这里,不同于别处的花红柳绿,生机盎然,乃是岩石横卧,怪树零林之地。
在这悬崖峭壁之下,还能看见有一团巨大的流状黑雾,浓郁稠密,恍若一块铺延百丈的黑布,将山崖下的景物全部遮挡住了,叫人瞧不清,望不见其中的一切。
山崖诡异危险,平日里自然没人愿意来此,可是就在今日,却见有一个冒着白光的圆门忽然在山崖的某处显化出来,像是沟通着另一个地界。
不一会儿,便有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不分先后地从中走了出来。
两人的前脚刚跨出圆门,后脚还未落地,那圆门就开始缩小,顷刻之间就已消失不见。
静立于原地,两人尽皆不言不语,眼前景象对于他们有些陌生,却也有些熟悉。
“我们回来了。”稍许之后,就听一道低缓的声音响起,带着丁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陈东君四处张望着,在暗无天日的栖魔渊内待得久了,他现在就连看着这些石块都觉得亲切可爱。
最后,陈东君将目光投向了他身边之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陈东君,你怎么了?”林溪涵虽然没有正视着陈东君,但是余光一瞥,也见着了他满脸的纠结愁苦,随即问道。
陈东君一个激灵,半晌之后,他才断断续续地问道:“姑..姑娘,栖魔渊之事已经了结,你..你现在是要回青元剑宗了吗?”
林溪涵闻言,只是略微一顿后,就说道:“不错。虽然剑典已毁,栖魔渊取典之事失败,但我也是要回去跟宗主与师傅禀报一下的,如此才算是真正了结了我与他们之间的因果牵连。”
“那回宗说明了这事之后呢?”陈东君又问了一句。
“之后?”林溪涵思索片刻,缓缓而言道:“此事已了,我便打算脱离青元剑宗,当一个散修,以林溪涵的目光去看一看外界的事物,没了枷锁,我想我会自由许多吧。”
这是她早就有过的想法,在栖魔渊内就曾跟陈东君表露过。
自小便得知被宗门选为了取典之人,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虽然宗主长老和师傅一直在跟她灌输着一些她体质特殊,不惧魔气之类的话,可林溪涵心中却依旧沉重,像是有个无形的枷锁牢牢拷住了她一般,令她十分地不舒服。
林溪涵一直表现的清冷孤傲,远离人群,这除了性格使然之外,还有就是入渊取典之事恍如梦魇似的纠缠着她,令她不喜交谈,逐渐与人偏远。
这一刻,枷锁破碎,梦魇散去,她也是该好好地去看看这片广阔的天地了。
“姑娘...”在一旁,陈东君表情忽晴忽暗,嘴唇紧紧抿住,内心好像在想着什么,一时半会后,他看样子像是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定,咬着牙,从嘴中坚定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若是姑娘想要去外界走走看看,那不知陈东君有幸能与姑娘同行吗?”
这话陈东君说的很快,但是很坚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顺着风儿传入了林溪涵的耳中。
林溪涵身子微微一动,她依旧看着前方,眉头轻轻簇起,如同在考虑一样。
陈东君紧张万分,都能听见自己强劲有力的心在“扑通扑通”地乱跳,他不敢去看林溪涵,在说出了那句话后,他全身铆足的劲在同一时刻就尽数散去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仿佛只有一瞬间,又仿佛像是渡过千万年,林溪涵美目一横,终是朱唇轻启,开口说道:“脚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我又管不着。”
声音清冷,很是好听,陈东君头脑灵活,心思透亮,哪会听不出林溪涵的话外之音,当即喜笑连连,乐得找不着北了。
瞧陈东君这幅模样,林溪涵嘴角不可查觉地轻微上扬,露出一抹转瞬即过的笑容,美艳地不可方物。
这时,只见林溪涵往一边走出了几步,和陈东君靠得近了些,她突然说道:“陈东君,你莫要老是姑娘姑娘地叫我了,‘林溪涵’这三个字是不好听吗,怎么从来没听你这般称呼过我。”
仿佛是卸下了重担,林溪涵也变得比往日活泼了许多,这般略带俏皮的样子是她从来没有展现出来过的。
这幅神态陈东君同样也是初见,竟出现了刹那的愣神,可很快他便恢复了过来,登时摇头说道:“不是的,姑娘的名字自然是极好听的,只是我不知晓该如何称呼是好,若是叫林道友的话,未免显的疏远,若是直呼姑娘全名,又太过于无礼,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叫姑娘才是最为妥当的。”
有理有据,这也正是陈东君心中所想,他并没有觉得“姑娘”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好,但是若能叫得再亲近些,是最好不过的了。
正当陈东君思绪飘远之时,却陡然听见一道轻巧微弱的话音响起。
“其实,不用说姓也是可以的?”
猝不及防间,陈东君还未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林溪涵,脱口而出:“姑娘你是要我称呼你为道友嘛。”
林溪涵俏脸一寒,直直往前走去,看那样子似乎是不想跟陈东君再多说一句话了。
陈东君后知后觉,幡然惊醒,他急忙跟上林溪涵的步伐,小心翼翼叫了一声:“溪涵?”
见林溪涵没有反应,依旧是自顾自地走着,陈东君又小声连唤了好几句。
“溪涵?溪涵?溪涵?”
“你老是叫我做什么!”被陈东君唤的心慌意乱,林溪涵恼怒地跺了跺小脚,俏脸有些微红。
若是说以前的林溪涵像是天上的仙女,清冷孤高不可侵犯,那此刻的她就如同仙子坠入了人间,沾染了红尘气息,平易近人了许多。
陈东君嬉皮笑脸,走近林溪涵身旁,轻声说些什么,声音微弱,被风一吹就散地无影无踪。
两人相伴同行,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前路虽茫茫,倒也平坦明亮。
可他们还未走出多远,就听一声响彻天地的狂笑从高空中落下,笼罩了一方之地。
“哈哈哈,溪涵,你总算从栖魔渊内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