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急,三处闪光逼得更急。
唐警探疾驰的身形哪里还来得及停下,估摸着闪光的速度,他偏移了些许前行的角度,计算着刚好错开迎面飞来的三处闪光。
成名后就三天两头被人暗算,论躲暗器,唐警探绝对是江湖老手。
可没想到,三处闪光却忽然加快了飞行速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暗器居然可以自行加快速度!
看来老江湖也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他不止是老江湖,他还是名满天下的唐警探,他的绝技能让天下的兵器闻风丧胆,暗器也不例外。
若他不是唐警探,他已经是一个死人,面门插着三根暗器的死人!
因为暗器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他甚至从未见过如此急速的暗器,比孟星移弹出的鸡骨头快了两倍不止。
幸好他是唐警探,所以他还活着,手中捏着三根晶莹透亮的银针。
这三根银针不但针身细如发丝,而且造型奇特,细如发丝的针身上竟然还雕有镂空的装饰,或许并不仅仅是装饰,也是银针隐藏声响和自行加速的原因。不论如何,银针的造型和工艺皆为世所罕见。
飞鸾针!
借着夜空洒下的点点星辉,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三枚暗器,正是飞鸾针。因为它的造型和特点,与传闻中夜鸾门主飞鸾神君所制的独门暗器,一模一样!
夜鸾门为何会出现在雷云寺山路上?又为何要致我于死地?
“阁下可是夜鸾门下高人?”
我人还在空中滑行,朝着前方银针飞来的方向高声喊道。
没有人回应,本就不该有人回应,突施暗器伤你性命之人,又怎会光明正大的通报姓名?
我这一声问喊不过是为了分散对方注意力的伎俩,在我问话间,手中的三根飞鸾针变成了两根。
另一根正不知不觉射向它之前飞来的位置,我很确信就在那个位置。
“唰——”竹叶攒动,一个黑影从银针飞去的地方闪了出来,旋即又闪进了另一处竹林,黑夜掩护下根本看不清模样。
他是被我射出的飞鸾针逼出来的,既然他察觉到了偷袭而至飞鸾针,身手就一定不会差。
我脚底真力再起,飞身朝竹林追去。
竹林尽头是万丈悬崖,那黑影飞快奔到竹林尽头,一个飞扑毫不犹豫地跳下了万丈悬崖。
我能追到天涯海角,但追不到十八层地狱。
虽然我觉得这个人即使跳下了悬崖,也多半不会死,但我没时间去追查他的生死。雷云寺闭寺,半路又埋伏一名冷施飞鸾针的高手,一切的异常都在告诉我,无衣大师有难!
我继续沿着山路向雷云寺赶去,心情更急,身法亦更疾。
客栈处至雷云寺仅常人半日脚程,片刻后雷云寺的拱门出现在我眼前,我眼中一亮,更加快了几分脚步。
拱门严严实实的闭着,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的面孔,毫无生机。
落地在雷云寺前,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忙伸手推开雷云寺的拱门,我知道雷云寺的门即使关上也从不会锁,因为我是这里的常客。
“哐啷!哐啷!”
门并没有推开,反而响起了一连串重铁碰撞的响声,在夜里尤为刺耳。门后居然拴上了铁链,这一反常态的情况既让我惊讶,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门锁门了,我跃墙便是,雷云寺一丈高的院墙根本难不倒我。
脚底蓄力,发力,正要一跃而起,却忽然从头顶传来“霹雳哗啦”一阵猎猎响声!
我机警地抬眼望去,视线却被一层土黄的宽大袖袍给罩住,什么都看不见,只觉袖袍飞速旋转,转得人头晕目眩。
土黄色的袖口豁然如浇铸铁水般,硬如钢铁,袖口的每一处这周都堪比一把快刀。袖口有无数的褶皱,便有无数把锋利的快刀!
无数快刀在我头顶飞速旋转,而且正快速从天而降压了下来!
我借着纵起之势,右手并指如剑直刺袖袍中心,我硬是要用这对手指和这神奇的袖袍一较高下。
并指如剑,剑锋犀利,却在剑锋刚要切到袖袍的一瞬间,那土黄的宽大袖口却毫无征兆地绵软了下去,变得与普通布料无异。
这袖袍本就是普普通通的面料,只是穿他的人不普通罢了。
“太虚神指唐警探?”宽大的袖口如昙花一现,褪进了重叠繁复的僧袍内,露出了一个小胖和尚。
“机锋和尚?”我迅速撤回了双指,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
“近日寺中不安宁,贫僧错认好人,望唐警探见谅。”机锋和尚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
“你我又不是初见,谈什么见谅不见谅。”我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正是听说雷云寺中出了事,才连夜赶来看个究竟,你快带我入寺吧。无衣大师可好?”
“无衣大师无恙。”机锋和尚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更加愁眉苦脸,“唉,你随我来罢。”
语毕,机锋和尚一个纵跳就翻过了院墙,我立刻跟着他跃进了雷云寺。机锋和尚脚步细碎却行如风,在寺内走廊三转两拐就到了寺庙大殿。
三丈金身如来像前,无衣大师的身材显得非常渺小,他面朝如来盘膝坐于蒲团之上,低头敲着木鱼。
“咚、咚、咚……”
“主持,机锋将唐警探领来了。”机锋和尚躬身说道。
“无衣大师,听闻贵寺出了事端,我便连夜赶了来。”我双手合十躬身道,“您身体可安好?”
“雷云寺的事情已经传到你的耳中了?”无衣大师瘦削的身体坐得笔直,手上仍然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
“咚、咚、咚……”
“今晚刚传到碚城,听说雷云寺出现了刺客,对您行刺。”我恭恭敬敬的回答无衣大师的话,“消息可是真的?”
“消息不假。”
“您没有受伤吧?”
“贫僧无恙。”无衣大师说到此处,手中的木鱼也不敲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机锋和尚的脸色此时也严肃凝重。
“既然无恙,大师又何须叹气?”我非常疑惑,忍不住问道。
“贫僧带你见一个人罢。”
无衣大师说完话便起身,低着头缓缓走进内院,我和机锋和尚默默地紧随其后。
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一排卧房,无衣大师推开其中一间屋的门,我们一起走了进去。屋内没有点灯,又黑又冷。
“贫僧带你见的人就在这儿。”无衣大师的手向墙角指去,墙角有一张简简单单的木床。
淡淡月光映射下,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睡在木床上,还有一个锃亮的圆脑袋,一个熟睡的和尚而已。
“这位和尚是谁?”我好奇地问道。
“是你需要见的人。”
“我需要的见是什么人?”
“死人!”
死人?听到这两字时我的背脊忍不住嗖嗖发凉,再仔细看向那个“熟睡”的和尚,纹丝不动,连一点呼吸的起伏都没有,的确是个死人!
“死人?我为什么需要见一个死人?”我虽然很惊讶但很快恢复了镇静。
无衣大师沉沉的叹气,脸上充满了悲悯之色,片刻后方才吐出一句话,
“因为他就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