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查儿纵马飞快的向前奔驰着,身后未知的敌人令他恐惧,是温吉烈人的探马?还是库迪部的?总不会是铁炎人吧?
但无论他们是哪种敌人,都要尽快报于主人才是!
箭镞不停的从身后飞来,有时就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狠狠地射入旁边的树干。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他隐约听到刚才与他对话的少年发出了命令。
“别都杀了!生擒他们一两个!”
塔查儿更加的焦急,他狠狠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希望它能再快一点儿。
“大哥!救我!”
突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呼救声,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弟弟波鲁的声音!
塔查儿向后看去,原来弟弟的战马已然中箭倒地,此刻,波鲁就扑倒在雪地上,而在波鲁的身后,数骑骑兵离他越发近了。
“波鲁!”
塔查儿大喊一声,调转马头向他的弟弟疾驰而去!
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一样也流着塔依尔、铁炎两部混合着的血脉,他不能就这样独自一人逃命,狠心的扔下弟弟不管!
“嗖!”
他飞快的向波鲁靠近,并朝着对方射了数箭,遗憾的是,迎面而来的敌人马上功夫极佳,他们在马背上左右腾挪,灵活的躲过了他的箭。
他更加确定对面的敌人不简单了,现在,他只能祈祷着腾格里的护佑,护佑自己能赶在敌人追来前,将弟弟率先拉上自己的战马!
但显然对方的战马速度更快,在他靠近波鲁之时,敌人已率先将波鲁拖上了马背。
“大哥!”
被横拖着死死按在敕烈孤马背上的波鲁挣扎的大声呼救。
“不要动!”
莫粦拉满了弓弦,箭镞指向对面骑马的青年男人,此时他们的十人队已然追出了密林,在空旷的雪地上围成了圈儿,将这个塔依尔人包围了。
“你倒是很能跑啊。”莫粦咧嘴一笑,看着他道。
“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求你们!请不要伤害我的弟弟!他还只是个孩子呢!”塔查儿祈求道。
“那就要看你的选择了。”莫粦沉声道。
“下马!”
莫粦向塔查儿大喝了一声。
塔查儿看了一眼已被擒住的弟弟,终是认命般的缓缓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了。
“把腰上的弯刀扔了!就跪在那里!你敢有异动,我的箭绝不留情!到时,你和你的弟弟都将死于箭下!”莫粦盯着他警告道。
塔查儿将佩刀扔远,而后乖乖的跪了下来。
此时,莫粦才放下了弓箭,继而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他向身侧的敕烈孤道:“敕烈!把你马背上拖着的那小子看好,今天我们有没有收获,就全靠他了!”
“明白!大那颜。”敕烈孤点头领命道。
莫粦下马后,看了跪在地上的塔查儿一眼,随即朝着其他跟着下马的骑兵命令道:“来两个人将这家伙捆了!其他人原地休整,不可生火!”
“是!”
众骑兵纷纷领命而行。
此时,莫粦才走到了塔查儿的身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他盯着塔查儿道:“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真实身份是什么?不说的后果,你的弟弟——你明白的。”
塔查儿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还要得到一个保证,哪怕是一丝安慰。
于是他郑重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但你要以腾格里的名义起誓,在你知道了想知道的后,我弟弟的性命必须要得以保全!哪怕是被你们带回去当奴仆也好!”
莫粦看着这个塔依尔青年男人,他想到了自己同样有一个一直宠着他、保护他,甚至为了他可以不惜牺牲一切的大哥。
于是莫粦认真道:“我以腾格里的名义起誓,只要你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就绝不伤害你弟弟的性命,否则,我莫粦必会被百马践踏而死!”
“现在,你可以说了。”起誓完成后,莫粦轻声道。
在得到了莫粦的保证后,塔查儿松了一口气,而后他缓缓开口道:“我叫塔查儿,是奎因·塔依尔部大氏族——塔契氏大那颜脱朵颜的私仆,这两日正在这阔涟湖附近为主人狩猎九叉大角的雄鹿。”
“我此前与你的对话中,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你听完我的话,就知道我是敌人,掉头就跑?”莫粦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你虽然自称是施烈门大博烈坚的属民,但当我问你,大博烈坚是否在渥鲁速城附近驻冬时,你的回答却是大博烈坚在渥鲁速城附近驻冬。然而三姓塔依尔人都知道,今冬大博烈坚并不在渥鲁速城附近驻牧,而是去往了捕鱼儿湖东南的合勒河下游附近驻冬了。”
莫粦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己方的消息有误啊,他继续问道:“那你的主人脱朵颜是在何处驻冬?”
“正是阔涟湖以南的渥鲁速城附近。”塔查儿回道。
“哦?他为何没有跟随施烈门前往合勒河下游,与他合牧一处?”莫粦追问道。
“我只是隐约听到主人在酒醉时,对大博烈坚颇多抱怨,说甚么抢掠的财物分配不公等醉话,想来是与大博烈坚有了嫌隙,所以才分开驻牧?”塔查儿不确定道。
原来如此!莫粦微微颔首。
“你们塔契氏有部众、兵马多少?”莫粦再度开口问道。
“主人是约有五千账百姓吧?至于兵马,大概五千人左右?”塔查儿回道。
“若你所说是真的,脱朵颜倒是家底不错呢。”莫粦轻笑一声道。
“是真的,估量着也就这么多了,现在我怎敢骗你呢?”塔查儿赶紧回道。
“既然在阔涟湖以南的渥鲁速城附近驻冬,为何我南来的一路上除了你们外,没有碰上一个探马游骑?”莫粦质问道。
“主人将探马都放在了营寨附近和南面去往合勒河的方向了,也许他并不担心北面有敌人出没?谁知道呢。”塔查儿再次不确定道。
这是没把铁炎六部放在眼里啊,也许在脱朵颜的眼中,铁炎人已经被打怕了,不可能主动来进攻,他是认为他真正的敌人,是和他有了矛盾,随时都可能奇袭吞并他的施烈门吧?莫粦微一挑眉,暗中推测着。
“哦?营寨?你家主人还有营寨?说来听听,你家主人的营寨是什么情况?是否牢固?”莫粦继续问道。
“主人的营寨是木棚营,可以容纳三万余百姓,此前在越过哈剌温山山脉抢掠城居的速慎人国家时,他看到了那里的坚固城池,于是,在一些城防简易的州县被攻破后,他便抢了一些工匠,回来后,便强迫那些速慎人工匠照着修了营寨,在小人看来,那营寨很是坚固呢。”塔查儿老实的回道。
三万余人放在一个营寨中?看来脱朵颜这家伙果然只是依样画葫芦,把建造城池之法照搬到了野地安营扎寨上了。
莫粦从小就和萧未平学习兵家之道,因而听萧未平讲过,野外扎营,要根据地形,小营盘和大营寨当相互依靠,一般都会以品字型和器字型安营扎寨,不会挤在一个营寨中。
试想,若几万人都挤在一个营寨中,探马游骑被敌人干掉了,此时再被大军围寨或奇袭,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他们将必死无疑!
不过,这对我铁炎部大军奇袭的计划却极是有利呢,莫粦心中暗自庆幸。
这家伙说营寨坚固,看来还需仔细问问!
“你细细说来,如何坚固?”莫粦问道。
“以小人平日进出所见,营寨寨墙高耸,大约有四人高上下,寨墙所用皆厚实粗木,冬日里不断顺着寨墙外壁往下浇水,使得寨墙外壁四面全都结上了光滑厚实的坚冰,很难攀爬。寨有三门,每个门之上的两侧都建有箭楼并在寨墙上流出箭垛。除此之外,寨墙之上的四角又各设一座角楼,有军士每五十人为一队在寨墙上来回巡逻,另在寨墙上备有滚木、礌石不少,以为守寨所用。”
莫粦听得眉头紧锁,“还有呢。”
“主人学着速慎人国家的甚么羊马墙,在寨外约二十步处,绕寨一圈筑成以厚实坚冰构成的两人高的冰墙,同样开三门,以为大军出入。”
这是为了减缓骑兵冲击力所造的羊马墙啊!
莫粦右眉一挑,心中想到。
“还有呢?”他问道。
“还有?对了,主人在营寨外设探马游骑,并在夜间命人在冰墙外约三十步处,绕冰墙一圈儿遍设火堆。”塔查儿道。
这是为了防止有敌夜间偷营!
莫粦心中一沉。
脱朵颜这家伙防备真是森严啊,我大军皆是骑兵,没有攻城器械,谁能想到在这草原之上,居然有人能立下如此坚寨呢?
要是大军强攻,难免损失惨重,就算取胜,也已失去了奇袭的意义,该如何是好呢?莫粦暗暗着急。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有了!若是能混入寨中,制造混乱,内外夹击下,或可攻破此寨!
要如何混进去呢?看来还得从眼前这家伙入手了。
莫粦双目中精光一闪,缓缓问道:“塔查儿,你在脱朵颜身边是做什么的?”
“我是主人的四个牧马人之一,当然,因为我身上有一半儿铁炎人的血脉,像冬日里为主人狩猎野味儿这种苦活累活儿,也总是会轮到我来干。”塔察儿无奈道。
“铁炎人?你身上有铁炎人的血脉?”莫粦惊讶道。
“是啊,我的母亲是铁炎·合答斤部人,当年她是在铁炎人与塔依尔人的战争中,被塔依尔人抢来的女人,而后,她成为了脱朵颜主人的奴隶,并被迫和另一个塔依尔人奴隶结合,生下了我和弟弟波鲁。”塔查儿平静道。
“不妨告诉你吧!塔查儿,我们就是铁炎人,这一次,我们就是来报三姓塔依尔人劫掠杀戮我们铁炎诸部的血仇的!”莫粦认真道。
“既然你身上流着一半儿铁炎人的血,你只要好生配合,我保证不会杀了你的。”莫粦郑重承诺道。
“你是牧马人,应该知道,脱朵颜在营寨中放了多少匹战马?”
“有主人的好马一千匹,就圈在营寨东门附近。”塔查儿低声回道。
“一千匹?足够了!”莫粦咧嘴一笑道。
此刻,在他的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正渐渐形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