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廓端嚷嚷着要寻裴毅比试箭术，施逻欢嘴角微弯，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而后他转头看着身侧的裴毅笑道：“裴使不要见怪，我们游牧人最是看重勇武，廓端卓颜也是看到了你方才三箭齐发的英姿，故而起了争胜之心，裴使若是有所不便，我便以大博烈坚的身份回绝他便是了。”

裴毅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廓端，而后对着施逻欢开怀一笑，朗声道：“不必！看了你我两家儿郎们的精湛演武，倒也勾起了裴某当年在东海与扶浪海寇厮杀的豪情！既然廓端卓颜要较量一番，裴某自当舍命相陪！”

好胆魄！这家伙敢和廓端较量箭术，倒是真个不愿坠了自家的威风！莫粦听着裴毅慨然应诺的声音，双目中精光一闪，心中想到。

“好！裴毅好胆！我们这便到坡下较量一番！”廓端大笑一声，随即拨转马头，向着坡下双方兵士演武的空旷雪原上驰去。

“布尔留哥何在！”施逻欢大声道。

“大博烈坚！”布尔留哥翻身下马，在父亲施逻欢的马前抚胸行礼。

“速速派人在雪原上架好标靶！”施逻欢喝令道。

“遵大博烈坚之命！”布尔留哥应命，招呼数个侍卫驱马疾驰向坡下去了。他们要重新在雪原上将演武结束收起的标靶竖好。

“裴使，我们也便下坡稍待如何？对了，箭术较技，裴使是否需要更换衣装等物？”施逻欢问道。

“谢大博烈坚挂怀，裴某衣着合身，无需换装，我们这便下去，莫要让廓端卓颜等急了。”裴毅平静道。

莫粦在施逻欢发问时扫了一眼裴毅今日的装束，质朴的暗灰色右衽紧身布袍，这布袍领口处有黑色翻毛，看起来颇为厚实，想来是外以布面，内充裘绒的夹袍。而在他的双手腕间，则各戴一长筒式皮质护腕，将本来略显宽松的袖口收于其中。再看裴毅的腰间，则紧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看起来颇为精致，袍子的下摆两侧亦有分叉，显是一副武将之态。

说不定这胖子是早就准备好要露一手呢。莫粦眉头一挑，想到。

“诸位随我下去，好生看一番铁炎人首领和速慎人首领的较量！”

莫粦正想着，便听到了施逻欢的声音传来。

“好！好！好！”

坡上的诸部卓颜和那颜高声呼应，而后便驱马紧随施逻欢疾驰而下了。

“莫粦！我们走！”纳术策马向前，同时冲着莫粦喊了一声。

“知道了！大哥！”莫粦应了一声，不再多想，他轻轻地一踢马腹，身下的“黑吉”便默契地前冲，载着莫粦紧随着纳术疾驰而下了。

坡下演武的雪原上，历经铁炎部骑兵和海平国步兵方阵来回践踏，使得原本厚实洁白的雪地被踏出了无数深浅不一的黑色印记，天空虽然晴朗，太阳虽然高挂，但寒风却依然凛冽，漠北的三月天仍是冰寒刺骨。

但寒冷的天气却抵挡不住众人对于即将到来的较量的热情，无论是铁炎部的诸卓颜、那颜和骑兵们，还是跟随裴毅而来的武官、士卒们，都想要好生看看铁炎、速慎两大族群贵胄的箭术比试！

布尔留哥已然安排侍卫们依照风向布置好了标靶。

寒风中，廓端摘下了头上的翻毛皮帽，他耳边的环形辫发随即便被劲风吹得飞起飘荡，他的络腮胡须上、眉毛上有冰渣附着，但他毫不在意，也像是丝毫不曾感觉到那刺骨的冰寒之气，此时，他站在战马身侧，呼出一口热气，大咧咧地道：“裴毅！我知道你们速慎人擅长步战，马战则不擅长，我也不欺负你，我们就以步射较量如何？”

“谢廓端卓颜的好意，裴某也算是出自武将之家，自小也算习得些粗陋的骑射本领，廓端卓颜不必让着在下，裴某知道铁炎人骑射了得，今日便也斗胆来领教领教！”裴毅同样未曾戴帽，只是以木簪束发于顶，他听得廓端如此说，亦是朗声回道。

“好！敢与我廓端较量骑射！就凭这一点，你裴毅便算是个勇士！”廓端大笑一声道。

“既然要较量骑射，裴某便再彻底大胆一回！我们便在七十步外射靶，以三箭之数定出输赢，如何？”裴毅看了看廓端，而后又看了看施逻欢道。

“七十步？裴使可是想好了？”施逻欢惊讶道。

七十步外骑射！这速慎人好大的口气！想我铁炎人生于马背之上，自小习练骑射，也不敢在七十步外保证能骑射中靶，往往对敌，大多是五十步内才射，而此人居然敢提七十步外骑射标靶，不知是真有把握，还是妄自尊大？施逻欢心中想到。

“大博烈坚，裴某主意已定，还望大博烈坚应允。”裴毅拱手道。

“廓端卓颜以为呢？”施逻欢又转向了廓端道。

“好胆气！我还会怕了你不成？来！就七十步！”廓端大声道。

“好！既然你们二人都无异议，我便以铁炎部大博烈坚之身份定七十步骑射三箭，以定胜负！射箭当用好弓！侍卫！取我弓来！”施逻欢看廓端应下，他再度扫视了已然站出的廓端和裴毅一眼，而后大声道。

片刻之后，莫粦看到，侍卫向施逻欢恭谨的呈上了一把大弓。

是卡蛮大弓！

莫粦看着侍卫呈上的大弓，他一眼便认出，这把大弓便是数月前铁炎部在答兰纳木格思之野与塔依尔人大战时，从战场上收缴的强弓。

“裴使看此弓如何？”施逻欢接过卡蛮大弓，而后转递给身前的裴毅道。

裴毅单手接过大弓，他用手轻轻地抚过涂有黑漆的长梢弓，继而左手紧握弓身，右手扣拉弓弦。

好强的弓力！

扣拉弓弦之际，裴毅心中猛地一震，他已然感受到手中大弓所需弓力的强悍！

此弓只怕是有一石强弓的弓力了！

裴毅面上平静，心中却是颇为震撼。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裴毅渐渐用力，弓弦被他逐渐拉满。

“嗖！”

莫粦看到，在弓弦拉满之际，裴毅松开了右手，弓弦迅捷的反弹而回，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好弓。”裴毅轻声道。

“此弓名为卡蛮大弓，乃是我铁炎部自塔依尔人处缴获得来，拉开它需一头壮实牛犊的拉力，裴使既能拉开，想来用此弓比试当不在话下？”施逻欢听得裴毅夸赞卡蛮大弓，他微微一笑，温和发问道。

“卡蛮大弓！好！是勇士就应该开强弓！如何？裴毅？你可敢与我用这卡蛮大弓较量？”廓端看到卡蛮大弓，双目一亮，亢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