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公主宣布了十亿的巨额捐款,给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家庭一点物质上的安慰,各个明星也宣称附公主凤翼,踊跃捐款,后续自有公主府女官负责,相信没有敢诈捐的。
晚宴结束,大小明星离开甘泉宫,他们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宁沁公主单独留下了陆潮生,说带他吃点好的,领着他踏过湖面,向北面的宫阙走去。
不多时,来到一座造型特异的三重檐大殿前,依山而建的大殿一重檐高过一重檐,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斗拱支撑起鹏鸟展翅般的巍峨殿顶。
站在殿前的玉石广场上,宁沁公主仰头看向高挑欲飞的庞大殿顶,“知道长生殿么?”
“七月七日长生殿。”陆潮生脱口而出,“夜半无人——”
长生殿前,只有陆潮生与公主两人,他念到一半,蓦地觉得此情此景与现在太过相似,当然是他多想了,心里有鬼,不好再念下去,朗朗声戛然而止。
“夜半无人私语时。”宁沁公主替他念完了,“没错,这就是长生殿,前朝皇帝妃子相许长生两情不老,又双双自刎的地方,上得去么?”
高耸的屋檐,在陆潮生看来,纵身一跃而已,“可以。”
“带我呢?”
陆潮生点了点头,“可以。”
“带我上去。”
眼前只有宁沁公主一人,暗地里藏着不知多少境界高深的侍卫,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公主贵体,陆潮生不好下手。
“手还是腰?”公主伸出了纤纤玉手,小蛮腰也扭了一下。
陆潮生气血上涌,不敬就不敬,多大罪过,拼了,他一手从后背环过,抱住了公主的细腰,不敢停留感受细而有肉感的紧致腰身,微微屈膝,夹着她拔地而起,跃上第一重大殿屋檐,轻轻踩上光滑琉璃瓦,身形稳当。
“再上!”公主声音里有雀跃。
陆潮生纵身斜飞,跃上了第二重屋檐的正脊。
“再上!”雀跃不可抑制。
陆潮生忍不住抱紧了她的腰,跃上了第三重屋檐,落在最高处的正脊线上,上无可上,他松开了手,远离了两步。
长生殿的屋檐只有三重,怎么能够让人长生呢,怪不得前朝最后一位皇帝国破家亡,落得个双双自刎殉情的下场。
层层屋檐,应该一直垒到天上去,方可长生。
宁沁公主展开手臂,作出轻盈欲飞的样子,高到快与地面垂直的高跟鞋踩在殿顶正脊上,慢慢挪动,人打着转,群带当风,衣袂飘飘。
陆潮生忽然觉得来参加晚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晚上恐怕难以入眠了。
住在甘泉宫,从未上过殿顶,宁沁公主兴奋了好一会,似乎意识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喊道:“上膳!”
朱漆描金的大托盘从大殿侧面不知何处抛了上来,不是呈符合常理的抛物线,而是直直地跃上殿顶,又平平地横移到陆潮生的面前。
这一手漂亮至极,已经不是熟能生巧的技术能做到的了,陆潮生即便突破了男爵,也玩不出这手,上膳的人至少是子爵境界,运用真气须炉火纯青。
托盘里有一盘常见的红烧肉,肉块大小均匀,上面的酱汁色泽如琥珀,散发诱人口水的肉香,边上摆了一壶小酒,两个碧玉色爵形夜光杯。
“大口吃肉,不用管我。”宁沁公主斟满了两杯酒,端起一杯,小小抿了一口,“葡萄美酒夜光杯,终于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了。”
陆潮生夹了一块肉,咀嚼了几口,尝出好处来了,肉不是普通的猪肉,他在夔门关吃过,应该是以竹笋为主食的某种熊猪,这种熊猪繁殖困难,产量稀少,营养价值很高,对武生修炼体魄和内力大有好处,市场上买不到,是人间珍馐。
味道高了好几层楼,夔门关的厨师和公主府的厨师一比,相当于他们第一高中食堂的厨师跟私房菜大厨比,珍贵的食材全给糟蹋了,当然他那时候吃得也很欢。
美味难得,陆潮生全吃光了,放下筷子,又有托盘抛上殿顶,移到他面前,这次是一碗白玉豆腐汤,解油腻,尝一口,肠胃温暖,浑身舒畅,口腔里的清香味道缭绕。
公主坐在脊上,一手扶着,一手端杯,一条大长腿压在另一条大长腿上,露出恨天高的高跟鞋,和在月光下朦胧如玉的脚。
陆潮生可以看到她脚指甲上涂了红色指甲油,如同点点胭脂点缀在细腻白玉上,喝汤不专心,汤洒了小半勺。
宁沁公主向上提了提裙子,露出洁白小腿,有些玩味地看着他,“好看么?”
陆潮生咳了咳,差点呛着,赶紧转移话题,“谢谢殿下的捐助,天下许多人能受益。”
宁沁公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晚宴挺无聊?”
“我挺喜欢。”陆潮生说道。他挺喜欢,与晚宴无关。
宁沁公主没有因为陆潮生的喜欢高兴一点,反而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你长大了,也学会说谎话了。”
“我打小就会说谎。”陆潮生辩解,想了想,补充道:“殿下似乎也不太喜欢,您与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我真羡慕你,有事可做,有志向一步步实现。”宁沁公主越发寂寥了。
公主要聊天,陆潮生也不敷衍,直白说道:“一半人羡慕另一半人,一半人鄙视另一半人,做人难,做别人就不难了?众生皆苦,各有各的苦。”
“你这样不会聊天,幸亏有一张好脸。”宁沁公主摇了摇头,“也许对你来说是无病呻吟,没有武道天赋的帝室公主,总要找点事做,以此来安慰自己不是废物。”
一个人没法与另一人感同身受。
陆潮生没有说话,他一个小小的年轻的武生,劝慰不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经历了更多岁月的公主。
月儿高悬,清风拂面,两人都沉默了。
菜一盘盘抛上来,陆潮生不停地吃,听人说吃东西会让人心情好点,对男人似乎不奏效。
“喂,你说点什么,真以为我邀请你来填肚子?”宁沁公主的话里第一次有了小小的嗔怒。
陆潮生抬头望向她,殿上月下,那微微蹙起的黛眉,微微撅起的红唇,虽然一闪而逝,只存在刹那,陆潮生觉得,或许一辈子也忘不了。
宁沁公主拎起酒壶,嘬上壶嘴,仰头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望向无边山色,叹道:“大口喝酒,人生快事也!”
陆潮生痴痴地点头。
“你走吧,公主我要睡了。”宁沁公主素来字正腔圆,此时话里含糊有酒气。
“告辞了,殿下。”陆潮生躬身拜了拜,转身走向檐边,轻轻跳了下去。
双脚离开屋檐琉璃瓦,腾空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
“我还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