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有什么特征吗?”秦陌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一袭白衣,一顶斗笠,未见真容,不知其名。”
妈的……
秦陌实在没忍住,在心里咒骂了起来。
为什么!
秦陌现在有千万个疑问怎么都理不清。
这世间为什么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又给自己撞上了?!秦陌只是一个送货的,怎么突然就要面临被抓的风险?师傅他又是怎么和昭月认识的,虽然他们年龄差距不是问题,但师傅不像是贪图权位的人啊。他每年都来送礼物却不让人知道身份又是什么原因?死去的剑士是他所为吗,如果是的话,今年他刚好受伤,偏偏就有人要抓他,秦陌此番行程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莫非这是一起精心设计的金蝉脱壳?!随便找个人来顶替罪名然后逍遥法外,偏偏秦陌就刚好来到苏家?
一阵胡思乱想后,秦陌又有些良心不安,师傅明明把真知实学倾囊相授,自己居然开始怀疑他。
这个火坑就让弟子为你跳吧,如果不幸被抓,等师傅伤好了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们凭什么断定就是此人所为?我看得出来公主每年都期盼他的礼物,我记得去年的礼物是失落古城艾斯灵顿大祭司的项链,公主拿到手难得笑得跟个孩子一样,我都心动了……”克莱默说。
“小伙子,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奥米加提醒他注意言辞。
“不对吗?我们每个人难道不该爱公主吗!”克莱默毫不避讳,恐怕也只有刚入仕途的人会有他这份赤子之心了。
“这个世界能轻易杀死两名四阶剑士的剑士,除了他和阿勒斯,还有谁?”乌露莎冷静分析道。
“室女大人,你们听说过江湖碑吗?”沉默好一阵的秦陌突然发问。
“自然……”
乌露莎一怔,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没多说。
“哇你是不是也参加江湖碑!”克莱默也想到了什么,他可是忍不住话的人。
“别插话!”奥米加锤了他一下。
秦陌问风狼是不是也参加了江湖碑,得到了不确定的答案,因为狮心城的眼线确实看到了有王宫职员报名,但具体是帮谁报名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眼线?秦陌突然感觉这个世人眼中的“太平天国”怎么暗流涌动,难道这就是王权的必经之路吗?
照乌露莎所说,秦陌更愿意相信是阿勒斯所为,这个人为了秦陌能够赢得江湖碑竟然把不外传的剑气进阶给了秦陌,如果是他的话……这个朋友还真会默默付出。
有了风灵苍炎两国共同施加的压力,公主即使再想保“那位高人”也不好插手此事,所以太岁宫门口的守卫调度昭月只能默许,料想到时候如果抓住得知真是那人所为,即使是千年圣昭月公主也保不了他。
“抓得住吗?那位高人可是不靠精神力就会飞的。”
在这个世界普遍认为,四阶融灵阶段的人能用精神力凝结出召唤兽载人飞行,对于韩臹这种超乎认知的功法他们自然会敬畏几分。
“所以这不就在提前布置法阵结界吗,有了两国高手共同助阵,这次恐怕就是阿勒斯也插翅难逃。”
当然还有种可能,刺杀风狼的行动没有成功,他们估量过应该有把握抓住那名刺客。
这提前知道的一切,包括巽元先生的预言,星官们透露的情报,对秦陌来讲,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礼物他一定会去送,反而让他产生了心理负担。
在和全城人民一同迎接冬月十六的剩下时日里,宫外是全城欢庆,秦陌却在备受煎熬,他每天在奥米加府中演练千百遍,“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各国的使臣也纷纷入住了昭月城,秦陌所熟知的国家无一例外,比如像幽雪国这样的,除了皇室成员,还分批来了几拨家族人士。
这天,秦陌从奥米加处打听到了阿勒斯的住处,先去一探究竟。
一进门就看到这个久违的暗红短发、衣着朴素但眼神十分自信的青年男子,令秦陌感到意外的是,阿勒斯居然也是一个人前来。
他不代表任何势力,全是凭着对公主的仰慕之情,照理说以他如今四贤的身份是不需要仰慕任何人的,他们可是全世界武学标杆。
可偏偏公主就有独特的魅力,秦陌想来也是,不然也不会让与世无争的师傅韩臹也深陷其中。
现在秦陌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听苏沄霜说韩臹总是受伤了,找人比剑只是个幌子,原来都去世界各地“寻宝”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当秦陌问阿勒斯是不是和两名四阶剑士之死有关时,他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会残杀同门?”
看阿勒斯认真的表情,可能真是秦陌想太多了。
“说到江湖碑,你的剑气进阶练得怎么样了?”
比起四阶剑士的死,阿勒斯还是更关心秦陌的剑术。
“你还说,是不是有心法没传给我?!”
“我从小就开始练这套功法,怎么没听说过有心法?”阿勒斯也不明白秦陌为什么有这种疑问。
秦陌暂时不能告诉阿勒斯关于韩臹的事,因为师傅嘱咐过此行不能告诉包括苏家在内的任何人,如果说出有人教自己心法,阿勒斯肯定会追问,于是只能说是自己瞎猜的。
“也难为你了,我是师傅手把手教出来的,你就一本手册,确实不容易。”
冬月十五,公主生日的头一晚,秦陌早早地进入了房间做最后的准备。
忽闻庭内喧哗,有士兵报告说城内发生了骚动。
秦陌也跑出房门一看究竟,发现奥米加在院中来回踱步,焦急万分。
“怎么了奥米加大人?”
“天有异象,天有异象啊!”奥米加情绪激动,抓着秦陌的双臂道。
秦陌抬头看去,只见那茫茫夜空中,一轮巨大的血红缺月垂在中天台附近,将上层台壁面也映成诡异的暗红,随着阴影部分逐渐扩大,整片天空也黯淡下来。
“奥米加!”克莱默的飞行座驾直接降落在了院中,“室女姐姐要进宫面见公主,让我们安抚民众,还要防止暴乱。”
“这不就是个月全食吗,安抚什么?”秦陌问。
“什么月全食?”克莱默像是没听懂,紧接着又说:“对啊,民众都说这是血狼吞月,大凶之兆。”
奥米加让秦陌留府上,这些事自有皇家的人处理,城堡外现在乱作一团。两人走的时候他还摇头感叹:“民智未开啊。”
民智未开?这些人坐着星官的位置都不懂天象的吗?
不过秦陌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月全食,还红得如此诡异,要不是昭月城内华灯万里,想起来挺恐怖的,难怪古人都觉得会是不祥之兆。
巽元先生所说的狼吞月终于出现了,这让秦陌更加相信他的能力,至少对于这个明知是月食也推算不来哪天会出现的秦陌来说,他确实知晓得更多。
后半夜溜出城堡时,街上已经安静了下来,秦陌先到一片园林的矮山中藏起来,正午换好装就能进内宫了。
“还没找到秦陌大人吗?”
冬月十六一大早,奥米加发现秦陌不辞而别,吩咐府卫寻找,可是没人见过秦陌。
“算了没时间了,取我星海流云甲来。”
中天台下,太岁宫内,神武殿前,四海八方的来客纷纷就座于黑色金纹长毯两旁,如两条长龙一直延伸至太岁宫门,他们后方是自家子弟及侍卫,都穿着最华贵的衣服谈笑风生。
再后面威武挺立身着亮白制服的是万千皇家守卫,乐队的协奏曲在太岁宫内随着路旁的五彩绸带徐徐飘荡。
九只圣洁的白色飞龙在高天盘旋,洒下漫天樱花瓣缓缓飘落,又随着风魔法翩然升腾。
高高的台阶上,一个水蓝薄纱飘渺长裙的女子亭亭而立,头戴星钻白花冠,云鬟雾鬓,曼睩娥眉,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今天她是场中的焦点,然而她一双碧蓝的双眸却凝聚在那遥远的太岁宫墙,那个每年期盼的身影,不知今年会不会如期而至。
昭月城中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虔诚地望着神圣的中天之台,静静地等待正午的钟声响起,似乎早已忘记昨夜的异象。
洪钟敲响的那一刻,原本安静的城中人声鼎沸,因为此后的半个多月里,都是他们全城欢腾的日子,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城中到处都是歌舞灯会,每年都能吸引一大批海外游客。
此时此刻,宫内所有人的目光也汇聚在一处,就连皇城守卫也不例外,如同宫外期盼钟声的民众一样,每年的他们也同样在期盼一出好戏。
似是众望所归,一道白色的光影出现在宫墙,随后冲天而起,卷起千层樱浪,云为衣兮风为马,浮光掠影间,如踏着风雪而来。
秦陌稳稳地降落在长毯中央,一手握长剑一手托锦盒,透过偶尔飘起的帷纱,看到了两旁那意料之中努力想探测这庐山真面的眼神。
这条路不算远,还能看到高阶上那晶莹剔透的目光,可是在紧张的心情下却显得那样长,就像走在天空的窄道上,稍不慎就会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