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安格劳斯:像屠夫的刀(1 / 1)饥饿艺术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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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快过天上的飞鸟?

飞鸟是风的思念,幻化成了风希望的形状。

它能带来歌声,四季,和远方的消息。

口中的谣言总是在风中吹散,让恋人等到愁眉,让母亲的心比身体还要快的老去,有时还把四处的消息像面团一样揉在一起,到达时变了味道,让谬误疯传。

但是飞鸟带来的消息总是准确的。

飞鸟的飞翔心无旁骛,从这方到那方。爪子上缠绕的纸页的重量比羽毛上的晨露还轻。

它们意识不到信息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上的使命。

飞鸟们只用安安心心的飞翔,这岸到彼岸,接着信息就原原本本,简明扼要的到达了特定的地方。

一张小小的纸条,在圣都奥纽斯的上空摇曳,轻轻的一张落了地——烧红的石头扔进了壶——奥纽斯人因为这条消息炸开了锅。

新城塔希提的查尔斯死了,查尔斯在宴会上,喝了一杯葡萄酒骑士酿造的新酒,这杯酒要了他的命。

这是一道比饭后甜点还要美味的消息,这一条新闻的传播一时间在茶余饭后沸沸扬扬,甚至贵族间的宴请都不用准备菜肴,光是谈谈不可一世的查尔斯,谈他的娇妻艾莉诺,用各种各样对新城塔希提的片面了解,去推理导致查尔斯死亡的凶手到底是谁。

这个消息犹如瘟疫一样散播到了每一个角落,令人遗憾的是,它原本的消息还是变了模样,它在每个人身体中滋生出更多的阴谋和背叛,在充满谎言和猜疑的心腹中变成更加严重的病毒,传染了更多更多的人。

伊丽莎白无瑕打听这个有各种各样版本的消息,因为安格劳斯突然之间就被这种瘟疫感染,重病在了床上。

他大小便失禁,在小床上咬紧嘴唇,咬出了血,他不断的摇头,像小小的脑袋两边有两个看不见的恶魔在左右角力,争抢他的头。

安格劳斯一定很痛苦,伊丽莎白看到,他的拳头表达着他的情绪,小孩不是紧紧握住床单,就是在空中乱挥。

博学的泰穆大学士来看了几次,知识浩瀚如他也找不出病因。

“这样可以安眠。”泰穆亲自配制了安神静心的药水,他把薰衣草和把珍贵的苦心草碾磨成粉,告知伊丽莎白,让她每夜为安格劳斯冲服。

“等小王子能尝出苦味的时候,自然就好了。”

泰穆在担任医生这个角色时神情通常严肃而悲悯,这次不一样,伊丽莎白注意到,泰穆这次很反常,他不仅像小孩率先识破恶作剧时一样的笑着,还对着病重的安格劳斯打趣,挠着他的脚底说:“疾病重来不会打扰聪明的孩子太久。”

又是一个深夜,一个没有儿子央求讲故事的深夜。

憔悴的伊丽莎白看着孩子不由得回想起安格劳斯亵渎星辰的那一晚,会不会是安格劳斯触怒了神灵?她一直问自己。

她很后悔,她当时真的该死死捂住安格劳斯的嘴,但是她不敢,即便现在回想起来,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敢这么做,那一晚,安格劳斯说话的气魄,完全就是一个威严到不容冒犯的君王占据了他稚嫩的身体。

大学士泰穆的药水很有用,安格劳斯安然的昏迷,不再抽搐。

伊丽莎白翻找出了吟游诗集,她想给安格劳斯讲故事,从他睡着讲到醒来。

她翻到了那一页,这一页的故事她从来没有讲过,在安格劳斯认识部分文字后,无论他对这个故事多么渴望,她也不提丝毫,这个故事太敏感,是关于流放在塞外黄沙中的战神。

“安格劳斯,这是你从没听过的故事。”母亲清了清嗓子,继续念着“塞外的黄沙持续的吹拂,磨平了沙民的脸……”

“妈妈,我很好。”安格劳斯突然坐了起来。

“好好休息,躺下。”母亲并存着惊喜和惊吓。

“看来成功了,骗过了你,我应该骗过了所有人,除了泰穆大学士,他可能是全圣都唯一靠才能登上高位的人。”

伊丽莎白在那晚之后对安格劳斯多了几分恐惧,他有时忽闪的大眼睛里全是天真烂漫,但是有时候,这个小孩说的话又像屠夫的刀,在对世间无情的解剖。

“你在说什么?骗过了我?”

“苦心草真难喝。太苦了。”

“快躺下。”伊丽莎白没有听懂安格劳斯的暗示。

“我,根本,没有病。”安格劳斯冷漠的说。

安格劳斯爬下病床,光着脚走到卧室中的木马玩具旁。

“怎么了?我的母亲?贤王的女人伊丽莎白?你眼神是怎么回事?你害怕我了?”安格劳斯骑上木马,一前一后欢快的摇晃,“你更喜欢这样的我?”

木马摇晃得更加剧烈,安格劳斯手中握着无形的剑左右挥舞,口中配合着骑砍的动作发出助力的气声,在厮杀无形的敌人。

“对吧,你们喜欢这样的我。我每次这样,你,马奥琉斯,还有哥哥纬提图斯,还有那群忠犬,还有每次都躲在远处观察?保护?无所谓,反正那个不敢靠近我的圣殿骑士伊夫拉姆也都慈爱的笑,我也喜欢看着你们这种笑,即便我知道是假的。”

“够了!”伊丽莎白几乎绝望的喊起,“你到底,在干嘛!为了什么!安格劳斯!”

木马停止了摇晃。

安格劳斯趴在了木马上,用很平淡的口吻说:

“我在保护我们。

“我们都心知肚明的知道一点,母亲,马奥琉斯权欲极重,塔希提的查尔斯死后,我绝对会成为王储,第一顺位。

“很简单的推理,待我成年,待我懂得帝王心术,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马奥琉斯他都可以代替我掌握大权。

“你以为我能活过这段时间?你以为马奥琉斯能留给我这么长的时间?你以为哥哥会因为我是他最小的弟弟就留给我时间?

“伊丽莎白女士,我除了装得体弱多病让马奥琉斯心中产生疑虑,让他延迟颁布这个决定还有什么办法?就靠你只会行骗的占星术师?”

“可是她说对了。”

“那是巧合。那是,有人在刻意这么安排。”

突然间,安格劳斯觉得毁灭母亲寄牵的希望不妥,他叹口气回到了床上。

“明天,让泰穆学士来看看我,服下最后一剂苦心草后我就会痊愈,放心。”

伊丽莎白不知道怎么回答。

“睡吧。”年幼的安格劳斯反而安慰起母亲。

他安抚母亲的模样是从哥哥那里学来的,不过哥哥安抚的是一个个花枝烂颤的烟花女。

装病会让母亲难过,安格劳斯在今晚否定了这个想继续使用的自保方法,他看见了伊丽莎白眼角的泪水,他没有拭去,他也想哭。

不是因为母亲的哀痛,是有一个撞进脑中的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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