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万诃德的眼中,具现着邓肯故事的灰雾,不是那么简单的情景化方面的作用。
在邓肯大段大段心翼翼的叙述下,灰雾和故事融为一体,没有一点隔离感,这片灰雾似乎是为故事而生,或者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弥漫的灰雾郑
塞万诃德他都可以麻痹自己,世界本初的样貌就是在灰雾中,圆台上给饶不适感,就是世界最血淋淋的样子。
简直塞万诃德简直可以看到,在灰雾中有一万个包裹,包裹下有一万个悬置的苍手,这一万个手托着包裹送给了一万个人。在等待听众做一个选择,覆罂草,还是故事?
这是故事中的人最后的试探。
悬置的手五指松开,包裹如面皮般的落下,里面是红色和蓝色的覆罂草。
邓肯文字中展现的画面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塞万诃德真的想去拿起包裹中的物品。
如果只是文字,那这两种颜色的覆罂草在羊皮卷上展现的,应该就是两条故事的支线。在阅读时,读者会根据尾脚的注释,翻到相应的页数,裁掉相应的毛边,只去看自己想去看的故事。
红色和蓝色。
塞万诃德在犹豫着选择。
此刻的场景和书籍不同。
灰雾上的故事停止了,人物静止着,低语静止着,待在读者做出了一个选择后故事才会继续。
如果是书籍,读者可以在阅读之后,选择另一条线索,重看一遍,而这次,读者的手变成了拨动命阅神之手,一次选择,会推动一次命运,会消灭一段因果。
当时间覆盖住了时间,因果律便不能重置。
塞万诃德战战兢兢的伸出了食指,在心智层面上突然就回到了少年,他像第一次触碰女孩的锁骨一样,用指肚轻轻的点了下覆罂草,就立即缩回。
果然是灰雾。
覆罂草一碰即散。
真的是灰雾?
覆罂草一经消散就恢复了原状,它的形状没有改变,但是稍稍凹了一块,正好贴切着塞万诃德的指腹。
选择哪一种颜色?进入哪一种故事?塞万诃德抬起了手指,激烈的犹豫着。
他的手指缠绕着烟。
他的手指在两种覆罂草之间来回点拨,他的嘴里念念有词:
“当我还年少时,妈妈就告诉我”
灰雾上的人开始镣语。
我看见了你开始选择,其实我根本不介意你在故事和覆罂草之间的侧重点,因为在我看来,这两者是同一个东西,唯一的区别就仅仅是,故事是以真实为垫脚石跳进幻想,而覆罂草是从幻想中坠落到现实。
你会难以抉择,我想你会唱起童谣来帮助选择,当信息量过少时,我们都会这么做,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缜密得来的结果和莽撞没有多大的区别。
你会唱起我听过或者没有听过的童谣,当我听过,我会和你一起合唱,如果我没听过,我会陪着你的音律打着节拍。
我期待着你的选择,我本饶期待甚至比你更加强烈,我感觉我的思维是赛道起点上的马,只有当你做出了选择,我才能放出某一只我思维的白马,也只有当这匹马开始了奔驰,我才能记录它肌肉运动时的线条,我才会知晓它是走过了山川还是径,我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会知道它的习性,比如这匹白马是喜欢吃岩石之间的花,还是云色之中的草。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
我的故事即将开始,当你做出了选择,它就会来到。
我又看见了一个个你,贪心的你,谨慎的你,克制的你,放肆的你,大腹便便的你,瘦骨嶙峋的你,我还看见了字体优美的你,嗜酒如命的你,手指被熏黄的你,目不识丁的你,我看见了一万个你,和一个特别的你。
特别的你伸出了两个拳头,拳头上弹射除了食指,两个食指点散了两种覆罂草,两种覆罂草的双色烟雾,秩序的钻进了你两侧的鼻孔,你的左右瞳孔也成为了两种颜色。
你太特别了,你行为完全是让劳命的人骑上了骏马,又让骏马被绳索束缚,你在快马加鞭抽打着骏马的飞驰,你同时又在不断的勒绳,禁止它不受约束。
你的选择会让故事改变很多,唯有你所听到的故事,不在会是爽快的胜利,也不是无尽苦难的人生。
虽然故事还没有开始,我还是可以有个初步的猜测,你会看到沙漏流完了沙之后,瓶底的沙会在没有倒置的状态下开始逆流
你会看见利剑砍向敌人后却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时空的衰败
你会看到传奇一般的人物在吃最普通的猪蹄,你会看到泥土一样平凡的护林员散发出的人性高光
你会看到冰雪地的弗雷姆覆盖住了弗雷姆,你会看到万世不离的王为了生计发忧
可能你还会看到高傲的血族爱上了人间的女子,可能你还会诧异,野心会使人背离人性。
我一直都认为,一个饶行为往往都取决他的内在动因。
这位特殊的你,让我来猜猜,从你愈加专注的眼神,还有慢慢平息的声音,你这首童谣的结尾,在某段结束时,唱词是不是“多更多”?
我想肯定是,否则你不会同时选择两种覆罂草。
我看见你躺了下去,我看见你的眼神空旷而放松,我看见你的意识之线谨慎微而又确确实实的牵动了我的故事。
你的意识完全成为了葡萄酒瓶中的木塞,你只要拔出来,故事就会自然的流淌,我比你还要期待混酿之后的香味。
来,我们一起,拔出这个木塞。用你的拒绝还有向往,一起来泅渡这片思维中的洪流。
我看见废墟。
我身后独物一人,我眼前也是。
狂风在我而耳边吹响,它扯动远处尸冢上的旗帜。
旗帜沾满了血。
风依然在呼啸,狂野的呼啸着。
风中有过去的声音,我听见战鼓,马鸣,利剑拼杀。
我听见哀嚎,听见嘶吼,听见吟游诗人不断的歌唱。
这之前是个战场。
只有我活着,或者,我认为我还活着。
我感受不到身躯的移动,我只看到那面旗帜离我越来越近。
我一直在走向它,我爬上了尸冢,我看到了接平原。
残阳似血。
我拔起了旗枪,我将旗帜挥舞。
旗帜划破之处出现新的颜色,不是光,不是血。
它慢慢扩大,像被撕开的幕布,像无火自燃的画纸。
它不规则的撕裂,慢慢扩大,它吞噬着我原有的空间。
那里的阳光照耀我,我感到炙热。
那里的利箭擦破我,我感到疼痛。
在那里,我又看见战马和铠甲,听见嘶鸣和呐喊。
我倒下了,倒在尸冢上,所见的所有东西变成血红的。
我知道,我看见了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