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的四周依旧是如此灯火通明，如果周围再是那一丝波光粼粼的湖光山色，那真是诗情画意、美不胜收。

加上夜色的衬托与撩人，总会让人浮想联翩，这时脑中浮现的画面，一定是一对小情侣在这荷塘月色之中，两人泛舟前行那卿卿我我的爱慕之情。

只可惜……现实并不是这样！

也许这就是人们总喜欢幻想的原因，至少这也是对美的渴望，正因为是有了对美的渴望，人的内心才会充满希望。如此甚好、如此多娇，当然世界也许并未那么糟糕，只不过这“美”的瞬间，永远都是要靠人们自己去寻找，去制造。

小亭子的周围，自然而然没有什么诗情画意，围绕在四周的只有那一颗颗黑色枯木，以及停留在那干枯无叶的树枝上，若隐若现的红眼暗鸦。

它们一声声尖锐的蹄叫着，更显得这个地方诡异阴暗，所以很多时候能影响人们心情的，往往真的是“环境”。

老家伙的“川”字眉，慢慢松懈了下来，他见少年没有马上开口作答，自己只好再次的“抢占先机”。

“你到底是在怕呢？还是在抗拒？”老家伙问道。

“我……两个都有吧！”少年很诚恳的回答道。

老家伙没有选择继续用套话的伎俩，而少年也选择站了起来，不是他已经不想跪了，而是他既然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自然也是要跟老家伙摊牌了。要说这所谓师傅和徒弟之间的关系，真是很难做到同仇敌忾、勠力同心，要是真有外在力量触碰到了双方共同的利益，也许还能一致对外，但如果发展的顺风顺水，徒弟永远想要变的更优秀，以至于超越自己的老师为止。就像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一样，猫教会了老虎所有的攻击方式，唯独没有教会老虎怎么爬树，这“留一手”的育人方式，仿佛已经变成了老滑头们的惯用伎俩。

“难道！你真的只是因为我当初那么偏袒和溺爱他，现在才会对我有那么深的成见吗？”老家伙又问道。

“不仅仅是如此，但这肯定是很重要的原因。”少年又很诚恳的答道。

“可你要知道，那几乎是人性的弱点，很多时候都是不可避免和存在的。”老家伙开始为自己辩解道。

“哦！是吗？”少年的脸上，忽然凸显了一丝不屑的神情。

人性的弱点？这借口是不是有点太勉为其难了？如果你当初是对我倾囊相授、溺爱有佳的话，保不齐今天你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不可否认的是人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但这种已经偏心到溺爱的程度，只因为你两句解释的话，就能一笔带过？这恐怕有点很难圆过去了。

老家伙似乎一直在不停的揣测小家伙的心思，或者说本来早就应该想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以前连他自己都不会认为，这个最没有出息和他最看不起的徒弟，今时今日，竟会是他必须要去依附的对象？

这可能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说不要轻易看不起任何人，风水总会轮流转！你可不知道下一秒，或者某一天会发生什么。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这个糟老头子？你倒是说啊！？”

老家伙的语气已经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根本就没有了之前那种淡定从容，甚至于已经接近了狂怒的边缘线，如果这小子再不妥协的话，说不定就要做出一些惊为天人之举了。

少年止不住的冷笑，然后道:“老师！您这是在生气和愤怒吗？当初您可没有教过我们，遇到事情的时候应该无能狂怒吧？您可别忘记了，当初他们总以为是我调皮捣蛋加上贪玩，所以才会半个多月不见踪影。而除了那个家伙知道真相以外，也就只有小师妹知道，我其实是被您悄悄的逐出师门了。这您不会不记得了吧？”

这时，老家伙全身上下为之一颤，脸上和眼神里尽是说不出的慌张神情，瞳孔也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的眉头皱的更深，脸绷的更紧了。

这小子居然在揭自己的老底，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这所谓的大仇不报了，反正这也是命，与其被那些“蝼蚁”给气死，还不如就这样被自己的“爱徒”给弄死的好。

他现在都已经开始心里暗示了，这家伙就是“蝼蚁”，想当年自己也曾是“一世英名”，现在居然会被一个自己的徒弟给质问了？那股“士可杀，不可辱！”的劲，瞬间就上了头。

“你小子……不要太过分了！”

他果然已经恼羞成怒了，虽然说话还要有一个长者该有的教养，没有直接就骂娘，但在一旁四神兽的石像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连空气都变的凝重了起来。

少年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抓了抓头，懒散的打了一个哈欠后，才回话道:“老师，既然如此！那学生就告辞了，反正严格的来说，我早就已经不是您的弟子了。”说完之后，马上就准备转身离去，毫无拖泥带水的动作和神情。

“站住！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又是谁前不久救了你一命？”老家伙威胁的问道。

他只好苦笑着，沮丧的又回过头来，然后目光如炬的看着这个师傅，明显没有了之前所谓的敬畏之心。

“那照您的意思，就是要我把肉身献祭以此，这样才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他表面上说的无情无义，但实际上也许只有自己才能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老家伙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试想一下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所以你不是我，我也不会是你。”少年回答的简单而又坚决。

“所以呢？”老头又问。

“所以？”少年反问。

“你别忘了，他不光杀了你所有的师兄弟，他还杀了乌莹！那个你口中唯一关心你的好师妹。”

这一下，他的内心深处才真正的动容了，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身体往后撤了半步。实话实说，就算那些所谓的“师兄弟”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去同情和可怜他，甚至于巴不得这个“废物”，能赶紧“滚出”师门，但唯独那个小师妹不一样。

而在他看来乌莹永远都是圣洁的，不光会为他跪地求情，甚至于会随着他远走高飞，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在那么多势利眼当中，“夹缝求生”那么多年，而不得已的原因。

从小无父无母的他，只有乌莹把他当做真正的亲人，从来不会嫌弃他的出身。这也许真的是爱情的力量吧！乌莹可是老家伙的亲侄女，多少人都想得到的女人，就连那个家伙都觊觎了很久的女人，偏偏看上了最差的一个，世界上还真有那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果要说这个无父无母的家伙，唯一的弱点，可能就是这个“神”一般的女子了。从小就被那些师兄弟欺负的他，早就习惯了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当他被那些家伙用小石子扔的时候，乌莹总是会捡另一些石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们这些坏蛋，不许欺负他！”

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小女孩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自己明明平凡无奇，甚至于有时候他自己都会想，如果他是那些师兄弟的话，说不定都忍不住想欺负一下“自己”，这个软弱无力、懦弱无能的“自己”。

到了十七岁那年，乌莹情不自禁的吻了他，从此以后两人就私定了终身。他清楚的记得，那也是一个月色丰盈的夜晚，乌莹的美貌格外清晰，笑容是异常的甜美动人。

沾色则迷，见财起义！

窈窕淑女，君子何堪？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大丈夫能屈能伸，偏偏最难过这美人关，这难道不是造化弄人？

从那以后，本来一直懒惰无情的少年，忽然之间变得勤奋无比，他立誓要做一个配得上这女人的优秀男人。

这也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