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直挺挺倒在地上的奄风,楞了好久,颜如玉才合了快僵化的嘴。
环顾四周,晨雾悄悄褪去了迷蒙,远山之东,朝阳染红了云霞,多姿多彩。头顶之上,也是万里无云,两只苍鹰在悠闲地盘旋,整个天空清澈得就如一幅美景一般。
这样的天,为何会打雷?
习习的凉风,荡起如玉柔顺的发梢,轻轻掠过了迷蒙的眼。当下意识抚过那一际细发,她神情猛地一颤,慌忙跑进了屋内。
“公.......公子,打雷了。”如玉慌张地说。
“嗯,我听到了,可能暴风雨要来了。”韩渡淡淡地回答。
“不是,是晴天霹雳啊,那雷打中奄风了。”
“啊?”面色一怔,韩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连忙说道:“怎么会这样,那家伙被雷劈死了吗?”
如玉面色苍白,懵懵地摇头。
“走,我们快去看看。”韩渡说。
两人快步出屋,不远的路上,奄风还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身上似乎还隐隐可见有缕缕的黑烟在袅袅升起。两人对视过一眼,看到如玉沉下不语的脸,韩渡头一麻,亦是沉下脸,快步奔去。
不堪入目的一面,很快浮现在两人面前,奄风面目本来难看,再这一次雷击,更是惨不忍睹了。
颜如玉两手紧张地揪着胸领,眼神是慌神无主,在奄风与韩渡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嘴上早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蹲下身,当手指压过脖颈的脉搏,韩渡回过头,对着颜如玉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不错!
极道落雷的效果还不错。
压在脖颈的手提起,韩渡轻轻拍打着奄风的脸颊。
慢慢地,奄风双眼迷迷糊糊地开了一条线,再是猛地瞪大眼睛。当看清是韩渡的笑容,他一个紧急腾身爬起,再是快步退去,就如躲避瘟神鬼疫一般,远远躲开了他。
“奄风,你这是怎么了?”韩渡站起,笑着问道。
“你........你....我没事,我就是走累了,想在路上睡睡而已。”奄风慌张地说道。
“也是,我看你脸色不好,刚刚如玉还说你遭雷劈了,吓死我了。”韩渡呼过一口气,对奄风的表情不以为然,继续淡淡说道:“我就说,老天怎么可能那么不长眼,好人是不会遭雷劈的,你说是不是?”
奄风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韩渡。
“记得叫魁少来见我。”
韩渡转了身,背对着奄风,头也不回,不冷不热说了一句话。
奄风僵滞着表情,手似乎变得沉重,才抬起些许,又垂了回去。他的眉头己皱起,印堂那一支悬针纹清淅地浮在了脸上。
几个手指悄悄动过几下,说不出话的嘴,只换来一声轻叹。奄风也转了身,带着颓废的背影,蹒跚的脚步,默默离开。
再轻的脚步声,也传入了韩渡耳内。他侧过头,虽然双眼向后侧望的余光己看不到奄风,可嘴角不经意一挑,浮出的笑意突然间极尽了邪魅的味道。
这个笑容,没有逃过颜如玉的眼眸,她亦是眉头轻轻一凝,迷糊了言语,“明明我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好像没受伤一样?”
“如玉,别想多了,你看他不是没事,我们回去吧。”韩渡回了头,看住了小院,低声说道。
话说完,韩渡随意弯下腰,扯下了路边一根狗尾草,叼在口中,独自慢悠悠地往小屋走去。
侧头看去去路,奄风颓废的背影,蹒跚的步伐,依然在目。颜如玉眉头又一挑,白皙的眉间起了小小疙瘩,她扭过身,快步跟上韩渡,走去了崖头小院的方向。
残破的小屋,只有可怜的两个房间,一间勉强可以住人,还有一间只是堆放杂物,生火做饭。
在韩渡的眼里,似乎不存在寒陋二字,对他所住之地如狗窝一样,毫不在意。
他如往常一样,悠闲地躺在床上,眼睛仍然像以前一样,直勾勾地看着上空,由着嘴上吊着的狗尾草,一起一伏地晃着、荡着。
颜如玉木讷坐在木凳上,愣愣地看着他,深锁的双眉,红润的嘴唇动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话:“如玉一直有一句话压在心底,不知该不该对公子说。”
韩渡转过头,看着如玉,等待她的回答。
如玉低头,柔声说道:“刚刚公子说药有毒一事,如玉细细想过了,可能还真有此事。”
“哦,说来听听。”韩渡来了兴趣。
本来,韩渡是在看天尊印,毕竟事态发展,愈发严峻,是时候要未雨绸缪了。可是,无论念力如何运行,却是完全不能打开神书技能窥穿的第二重页面。
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韩渡心中无解,却听到了如玉这好奇的话,便取下叼着的狗尾草,坐起身子,认真地看住如玉,等着下文。
“因为如玉认真查看过了,每当你喝下一次药,你的脸色就会变得更黑。如玉的使命就是看护公子,所以当时如玉的心好乱,真的很怕你会死去。”怯怯地看过韩渡,如玉低着头,柔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韩渡楞了下,看着低头慌神的颜如玉,他暗中笑过,又戏说道:“看来真的很糟糕,那我现在的脸岂不是像奄风一样黑?”
“不会,公子是养尊处优之人,再黑的脸也比如玉白吧。”如玉惊惶抬头,连忙摆手着说道。
“比你的脸白?”
韩渡愣住,看着颜如玉白皙的脸,双眼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力度,看得她又泛起羞涩的红晕之色,才坦然笑开。
“我开玩笑的,你看我现在像中毒的样子吗,不过那药真的很苦,我喝不下。”关于天尊印,韩渡可不想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然而,事实好像超出了韩渡的意料,也正因为是颜如玉后面说的话,让他重新对她做出了定义。
颜如玉抬起头,突然双眸闪着光芒,出神地盯住韩渡,问道:“如玉感觉,刚刚那雷是公子催动的。公子看的是什么东西,如玉看不到,不过如玉知道,这肯定是很厉害的功夫。”
被察觉了吗?
想起昨夜,自己学习天尊印,还作死问如玉看到什么,没想到才一夜时间,就要穿帮。
头皮在发麻,脸上的肉也在颤抖,韩渡绝对有理由相信,就刚刚那些轻微的举动,没能逃出如玉的眼睛。
不想回答,韩渡站起身,将手中的狗尾草丢出门外。他回到屋内,又解下了腰间挂住的金印,拿着手中,静静看着,抚弄着。
房间内,在此刻静得有点可怕。
韩渡清楚自己失败了,他手中的纯金印牌对如玉来说,没有一点诱惑之力,可以感觉到,她的注意力仍然自己身上。
被看穿了。
韩渡心中惊惧地想过。
“元流,谁让你来的。”
又一次,面对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孩,韩渡再次感觉到后背发寒,他不得不扯开话题。
“没有谁,是我自己要来的。”颜如玉看着韩渡,言语黯然。
他很好奇,为何每次一说到颜如玉自身,他的言语就会变得无奈,变得暗淡。
魂门是练气的门派,三流对应的就是炼气的三条支流。魁流将就炼气于身,清流炼气于物,而元流则是炼气于虚无。
这些事情,在韩渡的脑海中,还是很模糊。
可是他再模糊,也明白魂门不管哪个流派,最讲究的还是实力。而像如玉这样的下人,是没有资格决定自身的自由,更没有资格决定要做的事情。
“这又怎么说,难道元流长老要听你的话?”韩渡错愕了神情,轻声问道。
“不是,是我自荐来的,长老同意而已。公子不用多去追查如玉的过去,如玉只是一介小女子,来时天罗大陆上一个无名的角落,不属于任何门派。如玉只是担心,如若公子适才与奄风所说中毒之事,就如如玉所想,一切属实的话,那魁流少爷是不会轻易放过公子的。”
一句长话,少了熟悉的柔和,变得铮铮有声,简单、犀利全方位无死角地防御自己,看似随言而道,却直击要害,点透即将到来的矛刺。
她,果真不简单。
此时,韩渡算是真正领教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
“此话怎讲?”韩渡故意问道。
“因为门主之位。”如玉一语道出魂门全局观。
“如玉言语透彻,那我该怎么办?”韩渡惊讶。
“看来,一切还真如如玉所想了。”如玉言语又一次黯淡。
“......”韩渡语塞。
“如玉以为,此事当徐徐渐进,不能操之过急,不到时机成熟,应以不变应万变。当下公子要努力恢复实力,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韩渡默默点头,她之所言,几乎与他自身想法吻合。这种巧合,更说明如玉的悟性不会比他韩渡差。
俗话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这个应该叫女孩心。
一个不过豆蔻年纪的女孩,就能有这样的心机,这对韩渡来说,确实是很致命的问题。
她到底站在哪一边?
再次看过如玉一眼,韩渡低头沉默着。
“小女子一心为公子,公子对如玉大可放心,无须多疑。”突然间,如玉从容的言语,石破惊天。
“这......韩渡自然相信。”韩渡差点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