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好人真的难做啊,如果韩渡兄真的不需要......想想我都快记不起,第一次吃火灵鸡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看着韩渡仍在发懵,子望笑着说道。
浮华的世界总是充满了诱惑,而有一些诱惑总是致命的。
比如,火灵鸡汤,就是很致命。
因为需要,它足以让韩渡心智动摇,产生侥幸。
要不是,子望最后的这一句话,他真要答谢子望了。或许,从此兄弟有路一起走,阴阳相隔不回首。
韩渡淡淡地笑了。
换是他,他永远做不到这样的大方。属于他的,他只会紧紧把握,即便要分享,那也是他生命中最厚重的人,而不是对手,尤其致命的对手。
把食物送给敌人、把仁慈送给对手,世界上这种人有,韩渡相信,但只是在传说里。这种人不会是子望,他永远成不了传说。
轻轻叹过一口气,韩渡抬了头,突然间看住了屋顶,出神地发呆。
子望嘴角渐渐浮起,浓浓的笑意抹上了脸庞,言语变得柔和,“喝吧,太凉了,就有腥味了,韩渡兄身体不好,是要好好补补了。”
韩渡没有回头,双眸仍是出神地看着屋顶,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如玉轻轻皱过眉头后,走到了他的身边,亦是微微笑着说道:“魁少说得没错,公子身体虚弱,是需要补补身体了。”
韩渡回了头,移过目光看住颜如玉,眼眸中多一层落寞与迷蒙。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魁少真是有心了,如玉替公子先谢过了。”
如玉没有去理会韩渡,而是笑着转身,对子望欠过身,行过礼之后,将瓷罐里的汤水倒了满满的一碗。
“汤太热了,等稍微凉下就可以喝了。”颜如玉对着韩渡轻声说道。
汤确实很烫,热气腾腾,如玉小心翼翼地捧起,端到嘴边,轻轻地吹着。小许的时间,将碗放在了桌上,她伸手从篮子里拿出了木块,放到碗里漫不经心地搅动着。
“等下就可以喝了,公子真是有福气了,这汤水闻着就很香呢,公子你得谢谢魁少呢。”颜如玉仍在搅动筷子,对着韩渡笑过就眯起眼,耸起肩,吸入汤水的热气,显得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她的举动,就像是服侍一个三岁小孩一样,像是呵护备至一样,还真怕委屈了韩渡。
如玉,你太单纯了。
韩渡面无表情,心中其实在苦笑,他转头看到了子望的笑意更浓了,隐隐有中作呕的感觉。
韩渡面目轻微的变化,子望没有察觉,他对着如玉说道:“看来,元流也不全是不可理喻之人呢,如玉姑娘确实有着温柔的一面,怪不得韩渡兄会为你神魂颠倒呢。”
“如玉只是一个下人,魁少取笑了。”一抹红晕浮起,颜如玉低了头,言语多了几分羞怯。
见着如玉害羞的模样,子望嘴一张,笑声爽朗传开,他似乎心情大好,又调侃起如玉,“等韩渡兄好了,我替你们摆个正媒,把你们婚事了了,如玉以为如何?”
“魁少又说笑了,如玉只是希望公子早些好起来,这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吗?”如玉低语后,头埋得更低了。
笑声又一次从子望口中传起,仿佛房间里多了几分欢乐的味道。
然而韩渡并没觉得这多好笑,他轻轻皱了眉,移了目光,再一次看住如玉。虽然如玉是埋着头,可仍在用筷子搅拌汤水,似乎想用这种办法去解决汤水太热的问题。
太幼稚了。
太单纯了。
韩渡苦笑,想要摇头。
猛然间,韩渡僵住了面容。
颜如玉不会幼稚,更不会单纯,这个想法猛然间冲入了韩渡的脑海,他清醒了。
木筷?
难道是木筷有毒?
看着那一双仍在摇动的木筷,韩渡悄悄开启了本物窥察。
果不其然,那碗汤水突然变得十分的红艳,这是一种非常不安全的颜色,对比以前的慢性毒药,可是强了不知几十倍。
还真是致命的诱惑呢。
一切都明白了,韩渡看着如玉,眼神亮起感激的神色,只是这种神色一闪而过,便是消失无痕。
也就在这一霎那,颜如玉也抬起头,韩渡看到了如玉眼睛轻微的晃动。
“公子,汤可以喝了。”如玉低了头,端起了碗,转身对住了他,却没有走进。
两人交集的目光,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被停滞,恍惚间,两人心意已通。而子望却还全然不知内情,那一张兴奋的眼落在了韩渡的身上。
“汤,我是肯定不会喝的。”
冷冷一句话,从韩渡口中说出,一瞬间浇灭了子望高涨的热情,也愕然了沉默的奄风。就连如玉,在此刻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怔住,差点掉了手中的碗。
韩渡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脸色拉下,突然提高声音,猛烈训斥起如玉:“颜如玉,你只一个下人,也敢催我喝汤。我不是和你说了,对于外面人,我更不相信魁流吗?”
突然的声音很大,如玉又一次猛地怔住,捧住碗的双手在急剧地抖着。她不安地瞪着惊恐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韩渡,慢慢地,眼眸被泪水迷蒙。
边上的子望,一样被突来的高声震到,他如何也没想到,韩渡会在最后一刻发难,令这本就奢侈不已的计划破灭。
他一样拉下了脸,黑得可怕,眯起的小眼透出冷冷的光亮。那是不容置疑的杀气,负在后背的拳头已被攥得紧紧的,由于太过用力,手骨之间的摩擦声清晰在屋内响起。
这种不协调的声音传到了韩渡耳中,他侧头,冷漠地说道:“子望,你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灵,你乱来做坏事的话,是会遭雷劈的。”
韩渡的话,又一次激怒了子望,他的脸皮因为太过激动,正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奄风站在子望背后,在他的眼前,是一双愤怒拳头在一阵一阵地抖动。
他的眉头亦是紧锁,悬堂针纹又一次印在了额头,俯首抱拳,奄风连忙说道:“魁少,你看既然韩渡公子不给情面,要不然我们把火灵鸡带回去,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了好心。”
魁少是不能与韩渡正面起冲突的,更不能明目张胆地杀死韩渡。如果事情可以这么简单,也就不用熬到今日了,以前多的是机会。
因为,这种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击杀门主之子,不说魂门内部会引发大规模骚乱,就连外界带来的冲击,都是不可想象的。
虽然魂门在天罗大陆排名第三,可一直以来都是以名门正派自居。万一这事发生,如若被传出,那将会令天下大失所望,其他门派如若插手,引发的后果,势必会比魂门内部更加凶险。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这也是魁流为何要暗中密谋,用着无形杀人手法毒死韩渡的主要原因。
奄风话说完,紧张地看着子望,发现负在他后背的拳头慢慢放松,才呼了一口气,放下了吊起的心。
“放着吧。”子望叹了一口气,“韩渡兄病后醒来,看着世界变了天,心情不畅快是难免的。如果他肯喝,那是他懂得爱惜自己,如果不肯喝,那就当我子望瞎操心了。”
话说完,子望再看了一眼不肯转身的韩渡,一甩手袖,带着奄风与白魁走出了门口。